谢珩的状况急剧恶化。冰冷的雨水带走他身体本就所剩无几的热量,伤口在湿透的衣物下浸泡,疼痛加剧,低热似乎有转为高热的趋势。他的脚步越来越虚浮,呼吸也变得急促而浅薄,有几次甚至需要完全依靠赵干的搀扶才能站稳。
“大人!您怎么样?”赵干感受到手臂上传来的重量,焦急地问道。
谢珩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弯下腰,几乎喘不过气,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潮。
苏清韫站在雨幕中,雨水顺着她的发梢脸颊不断流淌,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着谢珩那副随时可能倒下的模样,看着他因咳嗽而剧烈颤抖的单薄肩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闷又痛。
恨吗?自然是恨的。可看着他此刻连站立都需倚靠他人的狼狈,看着他强撑的骄傲下无法掩饰的痛苦,那恨意里,竟掺杂了越来越多她无法掌控的、名为“不忍”的情绪。尤其是……想到他心口那用血线缝纫的碎玉。
“前面……前面好像有个山洞!”陈五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着前方山壁下一处黑黢黢的凹陷喊道。
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赵干立刻半扶半抱着谢珩,深一脚浅一脚地朝那山洞奔去。苏清韫也快步跟上。
山洞不大,勉强能容纳四五人,里面堆着些干燥的枯枝烂叶,显然是过往猎人或樵夫偶尔歇脚的地方。虽然简陋,但至少能遮蔽这要命的暴雨。
一进山洞,赵干立刻将谢珩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谢珩几乎是立刻瘫软下去,背靠着冰冷的石壁,紧闭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嘴唇呈现出一种可怕的青紫色,身体不受控制地打着寒颤,显然已到了极限。
“大人!大人您撑住!”赵干急忙取出随身携带的、用油纸包着以防潮的火折子,幸好还未完全湿透,他费力地引燃了洞内的枯枝,生起一小堆篝火。
跳跃的火光驱散了洞内的黑暗和部分寒意,也照亮了谢珩毫无血色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
“必须把湿衣服换下来,不然伤势会更重。”陈五说着,便要去解谢珩的衣袍。
“别碰我!”谢珩猛地睁开眼,眼神涣散却带着极强的戒备,他死死按住自己的衣襟,仿佛那里藏着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陈五和赵干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苏清韫站在洞口附近,看着谢珩那副防备至极的模样,心中了然。他在护着心口那块碎玉。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在意那个……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湿冷雨气的空气,走到火堆旁,对陈五和赵干道:“你们去洞口守着,留意追兵。这里……交给我。”
陈五和赵干对视一眼,又看了看意识已然有些模糊却依旧固执的谢珩,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退到了洞口能遮蔽风雨又能观察外面的位置。
山洞内只剩下篝火噼啪的声响和谢珩压抑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