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粗野的叫嚣声,带着一股子蛮横,回荡在萧瑟的山道间。
数百名手持棍棒的“流民”,堵死了前方的道路。
他们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看起来与寻常逃难的灾民无异。
但赵奕的眼神,却在瞬间冷了下来。
这些人的站位,看似散乱,实则隐隐封锁了所有可供突围的角度,彼此之间,留足了支援的距离。
他们的眼神,不是流民该有的麻木与绝望,而是一种狼群般的凶悍与贪婪。
这不是流民。
这是兵!
黑鸦策马上前,与赵奕并肩,粗犷的脸上满是煞气。
“王爷,是硬茬子。”
“嗯。”赵奕淡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对方为首那人。
那人站在一块巨石上,身材壮硕,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庞大的车队。
“看你们人多,老子也不为难你们!”
刀疤脸咧开一个黄牙毕露的笑,伸出五根手指。
“所有粮食,全部留下!”
他又收回两根手指。
“车上的金银细软,分我们一半!”
“做到这两点,老子就放你们过去。不然……”他狞笑一声,“这荒山野岭的,正好给你们当坟地!”
此言一出,林晚这边的队伍顿时一阵骚动。
那些刚刚才看到一丝生活希望的郎中、工匠、农户,脸上刚刚浮现的血色,瞬间褪去,变得煞白。
他们只是平头百姓,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不要慌!”
黑鸦带来的那一百多号兄弟,立刻拔出刀,挡在了人群前方,将所有惊慌失措的百姓护在身后。
赵奕的亲卫,更是无声无息地组成了战阵,冰冷的杀气,瞬间与对方的悍匪之气对冲。
气氛,剑拔弩张。
刀疤脸看着赵奕这边训练有素的护卫,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被更浓的轻蔑所取代。
长途跋涉,人困马乏。
他们却是以逸待劳,占据地利。
真要打起来,谁吃亏还不一定!
赵奕正要开口,一只温润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是林晚。
“交给我。”
她平静地吐出三个字,不等赵奕回应,便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拨开护卫,独自一人,缓缓走到了两军阵前。
她今日依旧是一身素衣,北风吹动她的裙角,在那数百名凶悍的“流民”面前,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股肃杀之气吞没。
刀疤脸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身上扫过,眼中满是淫邪与轻蔑。
“怎么?派个娘们出来求饶?”
“长得倒是不错,要是肯陪哥哥们乐呵乐呵,我说不定可以少要点……”
他的污言秽语还未说完,林晚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们是赵恒的人吧?”
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刀疤脸耳边炸响。
他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林晚仿佛没有看到他骤变的脸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中。
“主人死了,你们这些狗,就成了没人要的野狗。”
“怎么?现在想出来给自己找个新主人?”
“可惜,你们找错对象了。”
“我这里,不收废物。”
句句诛心!
直接撕下了他们“流民”的伪装,将他们“丧家之犬”的身份,血淋淋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你他娘的找死!”
刀疤脸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恼羞成怒到了极点。
被戳破身份的羞辱,远比直接开战更让他无法忍受!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环首刀,向前一指,厉声咆哮:“兄弟们,给我上!杀了他们!男的剁碎了喂狼,女的……”
“嗡——”
一声弓弦震动的闷响,打断了他的咆哮。
紧接着,是成百上千弓弦同时震动的声音!
刀疤脸和他手下的“流民”们惊骇地抬头。
只见在他们两侧原本空无一人的山林之中,不知何时,冒出了无数的人影。
那些人,个个身穿统一的黑色劲装,手持强弓硬弩,箭头在晨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芒。
密密麻麻的箭头,如同死神的眼睛,已经将他们这数百人,牢牢锁定!
人数、装备、地势……
瞬间形成了碾压之势!
刀疤脸脸上的血色,“唰”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握着刀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埋伏!
他们竟然早有准备!
林晚嘴角的弧度,冰冷而嘲讽。
她轻轻拍了拍手,仿佛在掸去什么不存在的灰尘。
“我给你们两个选择。”
她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道间,如同最后的宣判。
“一,现在放下武器,接受我的整编。我保你们以后有饭吃,有衣穿,有病能医。”
“二……”
她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
“我现在就送你们下去,见你们那位短命的主子,赵恒。”
冰冷的话语,伴随着黑鸦带着一百多名亡命徒压迫上前的脚步声,如同两座大山,狠狠压在所有“流民”的心头。
一边,是明晃晃的死亡。
另一边,是那句在京城已经传成神话的承诺——“病有所医”。
他们这些被遗弃的死士,常年躲藏在阴暗角落,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病。
“活下去”的渴望,瞬间压倒了那点可笑的忠诚。
“哐当……”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棍棒。
这个声音,像是会传染。
“哐当!”
“哐当当!”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
最终,连那个满脸不甘与恐惧的刀疤脸,也在那上千支箭头的注视下,颓然地松开了手。
环首刀,掉落在地,发出一声绝望的哀鸣。
他双膝一软,朝着林晚,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重重地跪了下去。
“我……我们降!”
兵不血刃。
云州的第一批地头蛇,被林晚用最强势,也最符合她风格的方式,彻底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