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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8日,金曜日,上午。

脖颈的幻痛如同冰冷的刺青,提醒着我每一次失败的代价。

三次死亡,三次失去,换来了一个结论:

对抗规则,必先理解规则。

今日起,我不再是复仇的恶鬼,亦非徒劳的守护者。

我是一名研究者,研究对象是这绝望轮回的底层代码。

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水下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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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透过窗帘,将卧室染上一层柔和的灰蓝色。暦愔睁开眼,没有立刻动弹。他感受着身下床铺的柔软,耳边妻子平稳的呼吸,隔壁女儿细微的鼾声。这一切如此真实,却又脆弱得像阳光下的泡沫。

第四次了。

他坐起身,动作平稳,眼神是一种经历过彻底毁灭后的冰冷沉淀。他走到书桌前,翻开那本写着「规则解析」的笔记本,在第一行写下:

「第4周目 - 起点:4月8日 - 核心目标:信息搜集与模式验证」

「关键线索:小藻颈部的淡蓝色水渍状痕迹(第3周目末观测)。」

这个痕迹是新的变量,是前几次轮回未曾出现的“噪声”。噪声,往往意味着系统的脆弱点。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急于安排家庭活动或加固防御。相反,他表现得异常“正常”。早餐时,他告诉美代子,今天需要去警署处理一些积压的文件,晚上可能会晚些回来。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

美代子不疑有他,只是温柔地叮嘱他别太劳累。

出门后,他并没有去警署,而是驱车前往位于城市另一端的国立国会图书馆分馆,那里收藏有大量地方史料和民俗文献。他动用了警部补的身份,以调查一桩可能与旧习俗相关的陈年悬案为由,申请调阅了所有与“雨月村”及其周边区域相关的县志、民俗志记录。

在布满尘埃的故纸堆中,他耗费了整个上午。关于雨月村的记载确实很少,那场毁灭性的泥石流被归咎于异常天气。但在一些非官方的、由当地人口述整理的民间传说汇编中,他找到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记载:

“雨月村巫女,世代供奉‘水天姬’,善祈雨,亦能平息水患。然其法需代价,常以‘秽物’或‘不祥’为祭,以保村落安宁。村毁前夕,有传巫女其女行为怪异,常于雨中低语,言能见‘单足之影’与‘青蓝之痕’……”

“单足之影”…… “青蓝之痕”!

暦愔的心脏猛地一跳。这几乎与小藻的呓语和他在第三次轮回末看到的痕迹吻合!

“水天姬”?这似乎是一个未被广泛记载的地方性神只或灵体。供奉、代价、祭祀……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指向了一个黑暗的可能性。

他立刻拍照记录,并扩大搜索范围,查找任何与“水天姬”或类似名称(如水夜叉、雨御前等)相关的传说,尤其是涉及“契约”、“代价”和“循环”的记载。

下午,他通过一个极其隐秘的中间人,联系上了一位研究边缘宗教和民俗学的教授。这位教授因其对“不被承认的祭祀仪式”的研究而备受争议。在一家嘈杂的咖啡馆角落,暦愔隐去自身经历,以假设性的方式描述了“雨女歌声”、“单足乌鸦”、“淡蓝水痕”和“循环死亡”等元素。

教授推了推眼镜,沉吟良久,低声道:“你描述的……很像一种古老的‘凭依契约’。以特定的死亡和强烈的负面情绪(如仇恨、绝望)作为祭品,取悦或束缚某个与水、雨相关的‘存在’。这个‘存在’会给予契约者某种力量或实现其愿望,但代价是仪式必须不断重复,如同水之循环……而‘单足乌鸦’,在某些秘传记载中,是引导或监视这种契约的‘使者’。”

“打破方法呢?”暦愔追问,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一丝紧绷。

教授摇摇头:“记载极少。通常,要么献上更庞大、更纯粹的祭品覆盖原契约,要么……找到契约的‘源头’或‘信物’并将其摧毁。但后者往往意味着要与那个‘存在’本身正面冲突,极其危险。”

契约……祭品……信物……

这些词语在暦愔脑中轰鸣。如果他的轮回是某个“契约”的一部分,那么黒木罠很可能就是契约的执行者(或其中之一)。妻女的死亡是“祭品”。而他的痛苦、仇恨和不断重复的死亡,或许也是仪式所需的“燃料”?

那个“单脚乌鸦雕像”,是否就是教授口中的“信物”或“使者”?

傍晚,他回到家。美代子和小藻正在准备晚餐,温暖的灯光下,一切看起来宁静祥和。他压下心头的冰冷分析,努力扮演着一个正常丈夫和父亲的角色。

他陪小藻玩拼图,状似无意地问:“小藻,最近……还有没有看到那个‘单脚的叔叔’?或者,有没有梦到过蓝色的……像水一样的东西?”

小藻抬起头,大眼睛眨了眨,想了一会儿:“单脚的叔叔……好像没有了。但是……”她歪着头,“我昨天晚上梦到我们在一个好多好多水的地方,水里……有亮晶晶的蓝色线线,缠着我的脚踝。”

暦愔的呼吸一窒。蓝色线线……缠住脚踝……

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摸了摸女儿的头:“只是个梦而已,不怕。”

内心却已翻江倒海。小藻的感知,似乎真的与那个“水天姬”或“雨女”的领域直接相连!

深夜,他书房的灯依然亮着。笔记本上已经写满了推论:

假设: 存在一个以“水天姬\/雨女”为核心的古老契约\/诅咒。

执行者: 黒木罠(可能并非唯一,亦可能被利用)。

祭品: 美代子与小藻的死亡(特定时间、雨夜)。

循环机制: 我的参与(仇恨、死亡)可能是维持或强化仪式的一部分?

关键符号: 单足乌鸦(信物\/使者)、淡蓝水痕(“水天姬”力量的显现?)、雨女的歌(仪式进行中的象征?)。

潜在突破口: 1. 找到并摧毁“单足乌鸦”信物。 2. 调查“水天姬”的源头(可能与雨月村巫女遗迹有关)。 3. 尝试中断祭品献上过程(但前三次均失败,需新思路)。

他放下笔,走到窗边。夜色深沉,看不到星星。

第四次轮回,他不再盲目地冲向终点,而是开始绘制迷宫的地图。每一步调查,每一个线索,都像是在黑暗中摸索着冰冷的墙壁,试图拼凑出这个死亡轮回的全貌。

他知道,时间依然在流逝,4月11日的雨夜终将到来。但这一次,他不再恐惧那场雨,他要在雨中,看清那些隐藏的“规则之线”。

他需要更多的信息,尤其是关于那个“单足乌鸦”信物和“水天姬”源头的具体信息。

明天,他必须采取更直接的行动。或许,该去那个传说中的“雨月村”旧址,亲自看一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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