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阳关的月亮总带着股铁锈味。
虾仁坐在西坡的新坟前，手里摩挲着半块磨损的玉佩——这是从老王碑前捡的，上面的虎头纹被血浸得发黑。坟堆上的新土还没压实，被夜风吹得簌簌落灰，混着远处城墙上隐约传来的操练声，像首不成调的挽歌。
“伍长，该换岗了。”赵虎的声音从坡下传来，他手里提着盏灯笼，光团在黑暗中晃悠，“二牛那小子把弓箭玩得比狗剩还溜，刚才一箭射穿了三里外的靶心。”
虾仁将玉佩揣进怀里，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月光照在他脸上，能看到眉骨处新添的疤痕——是黑风寨那战被匪首的刀划的，现在结了层暗红的痂。
“让他接着练。”他往城墙走，靴底碾过碎石，发出咯吱声，“告诉弟兄们，今晚换双软底鞋，巡逻时脚步放轻。”
赵虎愣了愣：“伍长，胡人又要来了？”
“不是胡人。”虾仁抬头望向西边的夜空，那里的云层比往日厚，“是‘自己人’。”
三日前，他在李虎威的行囊里搜出封信，是镇西军副将写的，说要派“督查队”来潼阳关“核验防务”，落款日期正是今夜。那字迹他认得，和之前王奎带来的伪援军令牌上的笔迹，有七分像。
城墙上的火把被调暗了一半，只留几盏在垛口后亮着，像濒死的星。虾仁靠在箭楼阴影里，精铁矛斜插在砖缝中，矛尖凝着层白霜——这是他用《裂山矛法》的气劲逼出的，能让枪身更稳，出矛更快。
【当前杀伐点：6490。可兑换：“玄铁矛尖”（需2000点）、“疾风步”（入门，1500点）、“破邪诀”第五重（5000点）。】
灰色光幕在眼前幽幽亮着，他盯着“破邪诀”第五重的选项，指尖悬了悬，最终还是选择兑换玄铁矛尖和疾风步。矛尖能破甲，步法能保命，这两样在接下来的暗战里，比单纯提升修为更有用。
【杀伐点扣除3500，剩余2990。玄铁矛尖已装配，疾风步（入门）已掌握。】
矛身突然轻了半截，矛尖却沉得压手，泛着暗哑的乌光，像是淬了百年的寒气。虾仁试着走了几步，脚步果然轻了许多，踩在枯叶上几乎没声，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格外清晰。
“伍长，你听！”狗剩的声音从北侧传来，压得极低，“有马蹄声！”
虾仁立刻屏住呼吸。夜风里果然混着蹄声，很轻，却很密集，正从西边的官道过来，速度不快，显然是刻意放慢了脚步。
“多少人？”
“看不清，月光被云挡了。”狗剩的独眼里映着远处的黑影，“但看扬尘，至少有五十骑。”
五十骑？虾仁冷笑。督查队按规矩最多带十骑，这分明是来者不善。他对赵虎打了个手势，赵虎立刻带人往城下的暗渠跑——那里藏着二十个最精锐的弟兄，手里都握着涂了毒药的短刀。
蹄声越来越近，终于在离城门百丈外停下。为首的是个穿着紫袍的中年人，骑着匹白马，身后跟着的骑士都穿着黑甲，腰悬横刀，坐姿挺拔，一看就是久经战阵的老兵。
“潼阳关守将何在？”紫袍人开口，声音尖细，像用指甲刮过铁皮，“镇西军督查队在此，还不快快开门！”
虾仁没应声，只是对二牛使了个眼色。二牛会意，弯弓搭箭，箭尖对准紫袍人的白马。这一箭他没上毒药，只是想试试对方的反应。
“嗖！”
箭擦着马耳朵飞过，钉在紫袍人面前的地上，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黑甲骑士们瞬间拔刀，杀气扑面而来。紫袍人却抬手按住刀柄，脸上堆起假笑：“这位弟兄好身手！只是督查队奉旨行事，这般待客，怕是不合规矩吧？”
“规矩？”虾仁终于开口，声音从垛口后传出，带着城墙的寒意，“李虎威勾结胡人的规矩？还是王奎假扮援军的规矩？”
紫袍人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你胡说什么！李将军是忠良，怎会勾结胡人？”
“忠良？”虾仁从箭楼后走出，月光照在他身上，玄铁矛尖泛着冷光，“那他的首级现在就挂在城门上，你要不要过来认认？”
紫袍人脸色骤变，猛地拔刀：“给我杀！拿下这叛逆！”
黑甲骑士们如潮水般冲向城门，速度快得惊人，显然是早有准备。但他们刚冲到护城河前，脚下突然传来“咔嚓”声——是赵虎他们扳动了机括，覆盖在壕沟上的木板翻了下去，十几个骑士瞬间掉了进去，惨叫声被沟底的尖刺吞没。
【击杀镇西军黑甲骑士x13，获得杀伐点1040！当前总点：2990+1040=4030！】
“放箭！”
虾仁一声令下，城墙上的箭雨倾盆而下。二牛的箭最狠，专射马眼，白马受惊后疯狂蹦跳，把背上的骑士甩下来，被后面的马蹄踏成肉泥。
紫袍人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想跑。虾仁岂能放过他，运转疾风步，如同一道残影冲下城墙，玄铁矛带着裂山之力，直刺紫袍人的后心！
“铛！”
紫袍人回身用刀格挡，却被玄铁矛震得虎口开裂，横刀脱手飞出。他惊恐地看着虾仁，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你……你不是个小兵吗？怎么会……”
“小兵？”虾仁冷笑，矛尖又进半寸，“杀你的人。”
玄铁矛刺穿紫袍人的胸膛，带出的血溅在白马的白毛上，像落了场红雪。
【击杀镇西军督查使（武师八品），获得杀伐点800！当前总点：4030+800=4830！】
剩下的黑甲骑士见主将被杀，顿时乱了阵脚。赵虎带着人从暗渠里冲出来，短刀划开骑士的咽喉，鲜血喷在他们脸上，却没人眨眼——这些日子的血火早就把他们炼成了铁。
虾仁提着矛在骑士阵中穿梭，疾风步让他的身影飘忽不定，玄铁矛每一次落下，都带走一条人命。黑甲骑士的铠甲在玄铁矛面前如同纸糊，枪尖刺穿甲胄的声音此起彼伏，像在敲一面破鼓。
【击杀黑甲骑士x27，获得杀伐点2160！当前总点：4830+2160=6990！】
战斗没持续多久。五十骑黑甲骑士，除了掉进壕沟的，其余的都成了刀下鬼。城门前的尸体堆成了小山，血腥味浓得化不开，连月光都被染成了淡红色。
赵虎让人往尸体上泼煤油，准备一把火烧了。虾仁却拦住他：“等等。”
他走到紫袍人的尸体旁，从他怀里摸出个紫檀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块虎符，还有一封信。信是镇西军节度使写的，让紫袍人“处理”掉虾仁，夺回潼阳关，事成之后封他为关内侯。
“狗东西。”虾仁将信捏成纸团，虎符则揣进怀里，“这东西留着，或许有用。”
火点燃时，映得半边天都是红的。虾仁站在城头，看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玄铁矛上的血被烤得发焦，散发出奇异的味道。
“伍长，接下来怎么办？”狗剩递过来一块干粮，“杀了督查使，怕是彻底跟镇西军撕破脸了。”
“早就撕破了。”虾仁咬了口干粮，干得剌嗓子，“从李虎威勾结胡人的那天起，从王奎带着匪兵来诈城的那天起，就没什么情面可讲了。”
他望向东方，那里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离潼阳关最近的城池是三百里外的云州，守将是个老将军，据说和李虎威不对付。或许，可以去那里碰碰运气。
“赵虎，清点粮草和伤兵，明天一早，我们去云州。”
“去云州？”赵虎愣住，“那潼阳关怎么办？”
“留二十个弟兄守着，带足干粮和水。”虾仁看着西坡的坟堆，“告诉他们，我们会回来的。”
赵虎虽然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好。”
天亮时，火已经灭了，只留下一地黑灰。虾仁让人把李虎威的首级取下来，和紫袍人的尸体一起烧了——既然都是叛徒，就该在同一个火堆里化为灰烬。
二牛和小石头在收拾弓箭，赵虎在点人，那个抱幼弟的妇人煮了一大锅粥，给要出发的弟兄们送行。城门口，二十个留下守城的弟兄站得笔直，手里握着磨亮的兵器，眼神坚定。
“伍长，多保重。”带头的老兵瓮声说。
“你们也是。”虾仁拍了拍他的肩膀，“守住这里，等我们回来。”
队伍出发时，朝阳正好爬上城墙，金色的光洒在玄铁矛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虾仁走在最前面，矛尖指向东方，步伐坚定。
灰色光幕上的数字还在跳动，【当前杀伐点：6990】，足够兑换“破邪诀”第五重了。但他没急着换，他知道，前路只会比潼阳关更凶险，每一点杀伐点，都要花在刀刃上。
风里带着火后的焦糊味，也带着远方土地的气息。虾仁深吸一口气，玄铁矛在手中轻轻转动，矛尖划破晨雾，像在劈开一条通往未知的路。
他不知道云州会遇到什么，不知道镇西军会不会派兵追杀，不知道胡人会不会趁机偷袭潼阳关。但他知道，不能停。
因为身后是需要守护的人，是未竟的誓言，是那些埋在西坡的弟兄用命换来的、活下去的机会。
玄铁矛的影子被朝阳拉得很长，像一条不屈的线，一头连着潼阳关的残墙，一头系着远方的云州。
虾仁握紧矛，加快了脚步。
路还长，矛未冷。
劈开宿命的那一天，总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