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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瑟站在泥泞的道路中央,金色的发丝在晨风中凌乱地飘动。他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金色短发,此刻沾着泥点,几缕湿漉漉的发丝黏在泛红的脸颊上。

蓝色的眼眸像是被雨水洗过的湖泊,不断涌出滚烫的泪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沾满泥泞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然而,与这脆弱外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眼中燃烧着的、前所未有的坚毅光芒。那是一种穿透了迷茫与痛苦,从灵魂深处迸发出来的决绝,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苏醒,迫使他必须做出这个决定。

维罗妮卡和德米特手忙脚乱地从泥地里爬起来,两人身上都沾满了污渍,看起来狼狈不堪。维罗妮卡火红的卷发间夹杂着草屑,德米特的蓝色短发也乱成一团。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奥瑟,心脏还在为刚才那突如其来的雷击和奥瑟痛苦的模样而狂跳不止。担忧、震惊、困惑,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让他们的表情变得复杂而凝重。

奥瑟,你到底...德米特刚开口,就被奥瑟眼中那种陌生的决绝震慑住了。

奥瑟自己也完全不明白身上发生了什么。他的大脑一片混乱,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浓雾,但有一种感觉比任何清晰的思维都要强烈——来自灵魂深处的呐喊与警告。

绝不能就这样回去!如果现在转身离开,他将失去某种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这种悔恨会缠绕他直到死亡降临。一想到这个念头,心脏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抬起不断颤抖的手,用已经被泥水浸湿的袖子胡乱地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和污泥,目光艰难地聚焦在两位同伴身上。他的嘴唇微微发抖,声音沙哑而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我...我得回去...

回去?!德米特彻底懵了,他用力抓挠着自己那一头原本就不太服帖的蓝色短发,几乎要把头发揪下来。

他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奥瑟一样,上下打量着他,奥瑟!到底怎么回事啊!刚才那些闪电...还有那可怕的魔法!你什么时候学会这种力量的?!你说回去...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浮现在德米特脑中,他的声音带上了难以置信的颤抖,难道你还想回那个鬼王城里去?!

奥瑟看着德米特眼中纯粹的困惑与担忧,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但他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个细微的动作,却仿佛耗尽了此刻他所有的勇气。金色的发丝随着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晨曦中泛着微弱的光泽。

你真的疯了?!原本就因为一连串变故而头脑混乱的维罗妮卡,听到奥瑟亲口确认,她那头火红的卷发和敏感的狐狸耳朵都因极致的震惊和恼怒而微微抖动起来。紫红色的眼眸瞪得溜圆,里面写满了不可理喻四个字。那个阴森恐怖、满是幽灵的王城,她躲都来不及,奥瑟居然还想主动回去?!

就在维罗妮卡话音刚落的瞬间——

嗡——噼啪!

一股比之前更加耀眼、更加狂暴的金色雷光,毫无预兆地再次从奥瑟的身体周围爆发出来!这一次,雷光不再是细微的电弧,而是如同实质般的雷霆之力,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炸响声!金色的电蛇在他周身疯狂舞动,将他金色的发丝映照得几乎透明。强大的能量冲击卷起地面的尘土与碎石,形成一股小型的沙尘暴,猛地向四周扩散!

呀啊——!

维罗妮卡和德米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护住头部和眼睛,被这股力量推得连连后退,险些再次跌倒在地。维罗妮卡火红的发尾在气流中狂乱地飞舞,德米特的蓝色短发也被吹得更加凌乱。

而在那一片刺目的金光与飞扬的尘土中央,他们隐约看到奥瑟的身影被无数道跳跃的金色电蛇彻底包裹。他那头金发在雷光中闪耀着异常夺目的光芒,整个人仿佛化作了雷霆的化身。

紧接着——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雷鸣,仿佛就在他们耳边炸响!那声音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源自奥瑟所在的那一点空间。雷声如此巨大,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在颤抖,连脚下的大地都似乎在微微震动。雷声过后,刺目的金光骤然收缩,然后猛地向一个方向迸射消失!

待到最后一丝电光湮灭,扬起的尘土也缓缓沉降下来,维罗妮卡和德米特才惊魂未定地放下手臂,使劲眨着被强光刺激后有些模糊的眼睛,看向奥瑟刚才站立的地方。

那里,空无一人。

只有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明显的、如同被真正落雷劈中过的焦黑痕迹,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雨后空气被电离的奇异臭氧味,以及尚未完全散去的尘埃。那些飘落的尘埃在晨曦的光线中缓缓飞舞,像是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别撒下的金色粉末。

一切发生得实在太快、太突然、太超出常理了。

维罗妮卡呆呆地看着那处焦痕,大脑仿佛停止了运转,一片空白。过了好几秒,她才像是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茫然和崩溃,低声嘀咕道:什么啊...?到底...发生了什么啊?!她感觉自己的头痛得更厉害了,像是要炸开一样,忍不住用纤细的手指按压着太阳穴。

德米特也彻底愣在了原地,嘴巴微张,半晌合不拢。他同样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奥瑟,他虽然成绩第三,但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又怎么会像一道真正的闪电一样...消失不见了?他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与担忧,目光在那焦黑的痕迹和空荡荡的场地间来回移动,试图找出什么合理的解释。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向同样处于震惊中的维罗妮卡,声音干涩地开口:奥瑟他...他哪来的这种力量...难道...难道他真的...他咽了口唾沫,说出了那个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回绝境王城去了?

绝境王城这四个字,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维罗妮卡积压的所有情绪。她的茫然和震惊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转而被一股无法遏制的恼怒和生气取代。精致的脸蛋气得通红,火红的头发仿佛真的要燃烧起来,连狐狸耳朵都气得直挺挺地竖着。

啊啊啊啊——!她发出一串崩溃般的尖叫,用力跺着脚,泥浆溅得到处都是,到底怎么搞的啊!我受够了!受够了!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那处焦痕和一脸呆滞的德米特,气冲冲地就要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那个金毛爱去哪去哪!找死也好,发疯也罢!我不管了!我要回去了!现在!立刻!马上!讨厌死了!

德米特看着她决绝的背影,下意识地伸出手,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挽留或者商量的话,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最终只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喂...狐狸...

他的声音消散在清晨空旷而诡异的雾气里。

德米特独自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地面上那个焦黑的痕迹,又抬头望了望维罗妮卡走的方向。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担忧攫住了他。

与此同时,在遥远山巅之上的绝境王城。

巨大的石门紧闭着,如同亘古不变的沉默巨兽,俯瞰着下方漫长而陡峭的阶梯。荒凉、死寂是这里永恒的主题,连风穿过废墟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而寂寞。石阶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裂缝中顽强地生长着几丛枯黄的野草,在微风中轻轻摇曳。

突然——

轰咔——!

一道金色的雷霆毫无预兆地撕裂了王城上空铅灰色的天幕,带着毁灭般的气势,精准无比地劈落在王城大门前那片布满尘埃和碎石的平台上!

震耳欲聋的雷鸣在王城山谷间反复回荡,震得一些松动的石块从高处滚落,发出咕噜噜的声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突兀。

刺目耀眼的雷光持续闪烁了几秒,发出噼里啪啦的骇人声响,仿佛有无数电蛇在疯狂舞动。金色的光芒将整个平台照得如同白昼,连石门上的雕刻都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可见。待到这非自然的雷光渐渐熄灭,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平台上显现出来。

是奥瑟。

他仿佛是被那道雷霆从虚空中硬生生了出来,双脚刚一接触地面,就猛地向前踉跄了好几步。剧烈的空间转换和魔力透支带来的强烈眩晕感与恶心感,如同海啸般瞬间淹没了他所有的感官。

他金色的短发在雷光消散后依然有些蓬乱地竖起,看起来颇为滑稽,但他此刻的状况却一点都不好笑。

他试图稳住身形,但双腿软得如同煮烂的面条,根本不听使唤。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耳朵里充斥着嗡嗡的耳鸣声。

一声,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了冰冷坚硬的石地上。膝盖撞击石面的疼痛让他短暂地清醒了一瞬,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生理反应。

下一秒,强烈的恶心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上了他的喉咙。

呜...呃...呕——!

他猛地弯下腰,双手死死撑住地面,脊背痛苦地弓起,无法控制地剧烈呕吐起来。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反胃,而是一种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从喉咙里掏空般的、撕心裂肺的干呕和呕吐。

起初是胃里所剩无几的酸水,混合着胆汁苦涩的液体,一股股地往外涌。嗬...嗬...他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发出艰难而痛苦的抽气声。

胃部痉挛般的收缩带来一阵阵钻心的绞痛,让他整个身体都随之颤抖。呕——哇...更多的、带着酸臭气味的浑浊液体被强制性地从胃里挤压出来,溅落在蒙尘的石板上,留下狼藉的痕迹。

他的整个身体都在随着呕吐而剧烈颤抖,额头上刚刚干涸的冷汗再次密密麻麻地渗出,瞬间浸湿了金色的刘海。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涌出,和鼻涕、唾液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无比狼狈和痛苦。

呕吐的间隙,他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仿佛连呼吸都成了一种奢侈。

这还没结束。极致的痛苦和魔力透支带来的严重身体排斥反应,让他感觉自己的内脏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扭绞、然后狠狠撕扯!他猛地仰起头,脖颈上青筋暴起,发出一声更加凄厉的干呕:呃啊啊——呕!!!

这一次,他甚至感觉到了一丝腥甜涌上喉头。胃部的抽搐变得更加剧烈,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里面疯狂搅动。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强行撑开,食道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呕吐都像是要把整个胃部翻转过来。

随即,他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彻底脱力,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脸朝下重重地扑倒在地上。脸颊贴在冰冷粗糙的石面上,带来一丝刺痛的摩擦感。他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眼白,意识在彻底涣散的边缘疯狂徘徊。金色的发丝散落在石面上,沾染了污秽的呕吐物,但他已经无暇顾及。

不...能...在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一只颤抖得厉害的手,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阻止这仿佛永无止境的呕吐。他害怕再这样吐下去,真的会把内脏都吐出来。手指在空中无力地抓挠着,却什么也抓不住。

然而,他的手刚抬到一半,一股更加强烈的腥甜感猛地冲破了喉咙的阻碍。

噗...

一小口殷红的鲜血,终于从他苍白的唇间喷了出来,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灰白的石地上,触目惊心。那鲜红的颜色在灰暗的石板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如同雪地里绽放的罂粟花。

奥瑟自己也被这抹鲜红吓到了。他看着石地上那刺眼的红色,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血液的铁锈味在口腔中弥漫开来,混合着呕吐物的酸臭,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他因为呕吐而灼热的身体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死亡的恐惧像冰冷的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呼吸困难。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如同一个被遗弃的破旧人偶。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在昏昏沉沉的意识深处,只有一个念头如同不灭的星火,在顽强地闪烁。

回去...我要...回去...

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没有...还没有找到那个对他而言无比重要的人。那个有着银色头发的少年,那个总是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身影,那个笑容温暖得能够驱散一切阴霾的人...林...

求生的本能和那个模糊却坚定的目标,激发出了他身体里最后的一丝潜力。他开始挣扎,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试图从这冰冷的地面上爬起来。

手臂在颤抖,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肌肉撕裂般的剧痛和深入骨髓的虚弱感。但他没有放弃,咬着牙,用胳膊肘支撑着身体,一点一点地,极其艰难地,向着不远处那通往王城大门的阶梯挪去。金色的发丝拖曳在尘土中,沾染了更多的污秽。

每挪动一小段距离,他就不得不停下来,胸膛如同破风箱般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冷汗如同溪流般不断从他额头、鬓角滑落,滴落在石阶上,瞬间就被吸收,只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的嘴唇干裂苍白,微微发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痛苦的颤音。

这段平日里几步就能跨过的短短距离,此刻对他而言,却漫长得如同跨越天堑。他的视线模糊,只能依靠本能和那个强烈的念头支撑着自己向前挪动。

手掌被粗糙的石面磨得生疼,膝盖在拖动过程中不断撞击着地面,但他已经感觉不到这些细微的疼痛了,因为全身都在呐喊着抗议。

终于,在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几乎要昏厥过去的痛苦挣扎后,他成功地挪到了第一级阶梯旁。

他几乎是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让自己的后背重重地靠在了冰冷粗糙的石阶上。石阶的棱角硌着他的脊背,带来些许刺痛,但这种真实的痛感反而让他清醒了一些。

他瘫坐在那里,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像一条濒死的鱼一样,张着嘴,贪婪地呼吸着稀薄而冰冷的空气。

浑身无处不在的剧痛和仿佛要被撕裂的虚弱感,让他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此刻的状态有多么糟糕。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被掏空的容器,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在燃烧殆尽。

他懵了。自己到底怎么了?刚才那种化身雷电、瞬息千里的力量,究竟是什么?他甚至连自己是如何发动那个魔法的都不知道,一切仿佛都源自于灵魂深处那股无法抗拒的、必须回到这里的强烈冲动。

记忆中只有破碎的片段:金色的雷光,撕裂空间的痛楚,还有...还有一个银发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自己...真的是疯了吧?

他靠在石阶上,努力让自己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呼吸稍微平复一些。他尝试冷静下来思考,但大脑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什么都想不清楚。唯一清晰的是那个名字——林。

对了!

奥瑟猛地转过头,急切地望向身后那扇巍峨、紧闭的绝境王城大门。就是这里!他的灵魂在疯狂地告诉他,必须进去!里面有一个人,一个对他而言重要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人!

虽然记忆依旧模糊,那个名叫的人的面容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不真切,但他能感觉到那份刻骨铭心的依赖、信任和...温暖。那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安心依靠的港湾。

他必须找到他!必须!

这个念头给了他新的力量。奥瑟咬紧牙关,尝试着用手撑住石阶,想要站起来,走进那扇门。他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额头上再次渗出细密的汗珠。

可是,他的双腿就像是彻底脱离了身体的控制,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力气。无论他如何努力,如何集中精神,都无法让它们支撑起自己身体的重量。

尝试站起的动作只让他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全身肌肉的酸痛和无力。

奥瑟的瞳孔猛地一颤,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魔力透支...而且是极其严重的、远超他身体负荷极限的魔力透支!

这种感觉太可怕了,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掏空,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在抗议,在燃烧殆尽。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极致的虚弱和痛苦,这滋味,绝对没有人想体验第二次。

喉咙里还残留着血腥味,胃部依然在隐隐作痛,全身的肌肉都在发出抗议的悲鸣。

但是...他必须进去。

奥瑟看着那扇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厚重石门,蓝色的眼眸中再次蓄满了泪水。不是因为身体的疼痛,而是因为自己的弱小和无能为力。晶莹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沾满尘土的石阶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湿痕。

他不能就在这里放弃。

呃...啊...

他发出一声压抑着痛苦的、带着泣音的闷哼。放弃了站起来的徒劳尝试。他咬紧牙关,几乎要将下唇咬出血来。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站不起来,那就爬上去!

他用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沾满了泥土和些许血迹的小手,死死抵住身下粗糙冰冷的石阶边缘。手臂上纤细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绷紧、颤抖,白皙的皮肤下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他开始动了。

用手臂的力量,拖动着完全使不上力、如同累赘般的下半身,一点一点地,朝着上一级台阶挪去。这个动作极其艰难,他必须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将自己的身体向上拉动分毫。

哈啊...哈啊...

每向上挪动一级台阶,他都需要停下来,趴在冰冷的石面上,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溺水之人般贪婪地呼吸着。汗水如同雨水般从他额头、鼻尖滴落,在蒙尘的石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在不住地发抖,指尖因为紧紧抠着石阶边缘而泛白、疼痛。他的膝盖在石阶上摩擦着,裤子的布料很快就被磨破,露出底下擦伤的皮肤,渗出血丝。

但他没有停下。

脑海中那个模糊的、名为的身影,成了支撑他全部意志的唯一火炬。那个人,好像总是在他最无助的时候对他微笑,用温暖的手掌抚摸他的头顶,轻声告诉他没事的,有我在。

这些记忆碎片如同黑暗中闪烁的星光,指引着他前进的方向。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不知道进去之后会面对什么。他只知道,如果不进去,他的灵魂将永远不得安宁。

他就这样,用着最原始、最艰难、最卑微的方式,一级,又一级,缓慢而执着地,在通往王城大门的漫长阶梯上,留下了一道蜿蜒而痛苦的痕迹。他的速度慢得令人心焦,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呻吟,但他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永不放弃的坚定。

石阶上的灰尘沾染了他金色的发丝,汗水混合着泪水在他脸上划出一道道泥痕。他的手掌已经被粗糙的石面磨破,渗出的鲜血在石阶上留下淡淡的红色印记。但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固执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挪动。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当奥瑟终于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将自己的身体拖拽到了那扇巨大石门的门槛前时,他几乎已经失去了所有知觉。他瘫倒在门边,连抬起头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他靠在冰冷的大门上,剧烈地喘息着,感觉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玻璃碎片。

稍微缓过一口气,他努力抬起头,望向眼前这扇阻隔了他与重要之人的大门。金色的发丝被汗水浸湿,黏在额头上,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疲惫,却依然闪烁着不肯放弃的光芒。

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沉,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震惊和绝望。

他依稀记得,之前他们仓皇逃离时,这扇巨大的石门似乎是敞开着一道缝隙的,足以让人侧身通过。他甚至还记得当时有人拉着他的手,急切地从那道缝隙中钻出去的场景。

但现在……

大门紧闭着。

严丝合缝。

仿佛从未开启过。

那厚重的、不知由何种石材打造的门扉,如同山岳般矗立在他面前,冰冷、沉默,不带一丝情感,无情地阻挡了他的去路。门上古老的雕刻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仿佛在嘲笑着他的不自量力。

不……不能放弃……

奥瑟挣扎着,用尽刚刚恢复的一点点力气,挪动身体,更加靠近门缝。他伸出自己那双已经布满细小划痕和污泥的小手,手上还带着刚刚攀爬时磨破的伤口。他试图找到一丝缝隙,然后用指尖抠住,想要凭借自己微小的力量,将这扇巨门拉开。

呃……!

他闷哼一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向后拉扯。手臂上的肌肉绷紧,额头上青筋暴起,连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然而,大门纹丝不动,仿佛与整个山体融为一体。反而是他因为用力过猛,身体踉跄了一下,手指在粗糙的门缝边缘猛地一滑!

一阵尖锐的刺痛从指尖传来!

他缩回手,看到自己的食指指甲边缘被锋利的岩石划开了一道更深的口子,鲜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染红了指尖。伤口火辣辣地疼,但他已经麻木了。

好痛……

奥瑟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指,又抬头看了看这扇仿佛在嘲笑他自不量力的巨门,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委屈涌上心头。为什么……为什么就是打不开……林还在里面等着他啊……

他晃了晃沉重的脑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能慌……不能急……

他再次将身体靠回冰冷的门板上,汲取着那一点可怜的支撑。

呜呜……

脸上的泪水又一次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混合着汗水、污泥和血渍,在他苍白的小脸上划出更加狼狈的痕迹。金色的发丝黏在湿漉漉的脸颊上,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被雨淋湿的小动物。

他知道,以自己现在这种油尽灯枯的状态,别说推开这扇门,就连再多挪动一步都困难。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眼前时不时闪过一片片黑影。

必须先恢复体力……必须……

他蜷缩在巨大的门扉旁,小小的身影在宏伟的王城建筑衬托下,显得格外渺小、无助。他痛恨自己的弱小,痛恨这不受控制的身体,痛恨这阻挡他前进的门扉。如果他再强大一点,如果他能够更好地控制那股突如其来的雷电之力,如果他不是这么没用……

但他更害怕的,是门后那个可能正在等待他、需要他,而他却无力触及的……重要的人。那个银发的少年,此刻是不是也在门的那一边?他是不是遇到了危险?是不是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这些念头如同鞭子一样抽打着他疲惫的神经,让他无法安心休息。

他闭上眼睛,努力调整着混乱的呼吸,试图捕捉空气中那稀薄的魔力,引导它们流入自己干涸的身体。这是一个极其缓慢而痛苦的过程,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沙漠中寻找水滴。他能感觉到魔力如同细丝般缓缓流入体内,但相对于他透支的程度来说,这简直是杯水车薪。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阳在天空中缓缓移动,投下的光影在石门上发生着细微的变化。奥瑟靠在门边,金色的睫毛轻轻颤动,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一些,但身体的剧痛和虚弱感依然如影随形。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伴随着身体深处传来的剧痛和灵魂深处无法平息的不安与焦灼。他时不时地睁开眼睛,望向那扇紧闭的门,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期盼、恐惧、坚定,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等待多久,不知道何时才能恢复足够的力气,更不知道门后的林现在怎么样了。但他知道,他绝不会放弃。即使要在这里等待到天荒地老,即使要耗尽最后一丝生命力,他也要等到能够推开这扇门的那一刻。

因为在那扇门的后面,有他无论如何都要找到的人。

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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