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探测器的屏幕上，蓝绿色的海水里藏着座半透明的城市。尖塔刺破海面，城墙泛着珍珠光泽，正是镜影城的轮廓。
“探测器捕捉到奇怪的声波，像唱歌。”李阳调出音频，耳机里传来空灵的女声，调子婉转却透着股说不出的悲伤。
姜少的星阵印记在掌心发烫，比在火星时更强烈。“这不是普通的歌声，是能量波动。”
潜水舱沉入海底，越靠近幻城，歌声越清晰。舱外的探照灯下，能看到无数银色的鱼群围着城墙游动，鱼群的轨迹竟组成了镜影城的镜像纹路。
“它们在守护城池？”卡恩指着一条撞在舱壁上的鱼，鱼身瞬间化作光点，融入城墙。
潜水舱停在城门前，一扇由珊瑚组成的拱门缓缓打开。走进城内，脚下的街道是由透明的琉璃铺成，能看到海底的沙砾在流动。
歌声突然变调，姜少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他站在镜影城的光城里，银白长袍的人正对着他微笑，可对方的脸渐渐变成了卡恩的模样。
“小心！”卡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拳打碎了扑向姜少的幻影，“这地方能篡改记忆！”
李阳的扫描仪疯狂报警：“空气中有记忆孢子，会让人把幻境当现实！”他迅速拿出防毒面罩，分给众人。
戴上面罩后，幻城的真面目显露出来：城墙是由沉船残骸组成的，尖塔是生锈的铁架，那些银色鱼群，其实是发光的深海水母。
“有人在用镜像能量伪装城池。”神秘种族成员触摸城墙，指尖沾到暗红色的黏液，“这是‘记忆胶’，能复制接触过的场景。”
歌声的源头在城中心的高塔。四人穿过布满幻境的街道，塔下坐着个背对着他们的女人，她的长发像海草般垂落，尾端缠着银色的水母。
“你们终于来了。”女人转过身，她的脸一半是人类模样，一半覆盖着鱼鳞，“我是这座城的守护者，安雅。”
她抬手一挥，周围的幻境散去，露出高塔底层的墓碑——上面刻着几十个名字，都是百年前镜影城的居民。
“当年光城和影城融合时，有部分居民不愿离开，被卷入时空褶皱，沉入了海底。”安雅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用歌声困住他们的记忆，就是怕他们彻底消散。”
卡恩皱眉：“可这些记忆孢子在污染海水，附近的渔民都开始做噩梦了。”
安雅苦笑：“我知道，可我舍不得……他们是我最后的家人。”
高塔顶端的水晶球开始闪烁，那是镜影城的能量核心，此刻正被黑色的记忆胶包裹着。
“想让孢子消失，就得毁掉核心。”李阳指着水晶球，“但那样，这些记忆也会跟着消失。”
安雅突然尖叫起来，身体上的鱼鳞迅速蔓延：“不准碰它！”她身后的水母群突然暴走，射出带毒的触手。
姜少挥剑斩断触手，星阵印记的光芒照在安雅身上，她身上的鱼鳞退去几分。“你困住的不是家人，是他们想回家的执念。”
他指向墓碑旁的海沟：“你看，那里有光。”
众人望去，海沟深处果然有微弱的光芒，像是通往另一个时空的入口。“那是褶皱的另一端，”神秘种族成员说，“是他们真正的归宿。”
安雅看着海沟，又看了看水晶球，眼泪混着海水滑落：“真的……能回家吗？”
姜少走上前，握住安雅的手。星阵印记的光芒顺着两人相握的手，流入水晶球。黑色的记忆胶开始融化，露出里面纯净的光芒。
“记忆会消失，但经历过的温暖不会。”姜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
安雅闭上眼睛，唱起了最后一支歌。这次的调子不再悲伤，像母亲哄孩子入睡的摇篮曲。随着歌声，墓碑上的名字一个个亮起，化作光点飞向海沟。
水母群也跟着光点游向海沟，安雅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化作一只银色的鱼，摆尾追了上去。
水晶球彻底净化，幻城的幻影开始消散，露出海底的沉船残骸。潜水舱外，海水变得清澈，再没有歌声传来。
“搞定了？”卡恩看着扫描仪上恢复正常的读数，松了口气。
李阳的屏幕上，地球的全息图上，深海的红点彻底熄灭。只剩下最后一个红点，在北极的冰盖下闪烁。
“最后一个褶皱了。”姜少望着北方，星阵印记的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那里，好像有老朋友在等我们。”
潜水舱缓缓上浮，透过舷窗能看到海面的阳光。卡恩突然指着窗外：“那是什么？”
一群银色的鱼正跟着潜水舱游动，领头的那只，尾鳍上有块红色的印记，像颗小小的星阵。
“是安雅。”姜少笑了笑。
飞船离开深海区域时，李阳收到了渔民的消息，说海里的歌声消失了，晚上终于能睡个好觉。
北极的冰盖在屏幕上越来越清晰，那里的能量波动，混合着冰原巨熊的咆哮，和星云遗迹的低语。
“准备好去见老朋友了吗？”卡恩拍了拍姜少的肩膀。
姜少点头，握紧了掌心几乎看不见的印记。无论最后会怎样，至少此刻，他们还在一起，朝着下一个日出，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