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咔！”
“收割者”那凝聚了改写现实、从根源抹除存在概念的毁灭洪流，如同宇宙本身冰冷无情下达的最终审判，携带着碾碎星辰、终结轮回的绝对意志，朝着我与那缕微弱却顽强的“可能性”，悍然降临！
无法躲避！无法格挡！甚至无法理解其运作的机理！
在这超越了维度、超越了生命认知极限的终极抹杀力量面前，任何形式的挣扎、防御、乃至悲壮的牺牲，都显得如此的苍白、可笑，如同螳臂当车！
我的意识，我那刚刚与微型宇宙破碎规则交织、窥见了无尽文明兴衰史诗的意识，在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压制下，如同狂风暴雨中最后一点火星，瞬间被压迫到了彻底熄灭、归于绝对虚无的边缘！
要死了吗？
这个念头升起的刹那，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复杂的“感知”覆盖了我最后的思绪。
不！
不是“我”何烨一个人要死了！
是“我们”！
是我体内那残破空间中，承载着的数百万人类科学家、工程师、艺术家、普通民众的意识火种！是波塞冬族那些恢复清醒、仍在迷茫挣扎的个体灵魂！是科里夫牺牲自我、燃尽一切化作的信息桥梁最后一点不灭的余烬！是那走马灯中，无数寂灭文明在最后时刻发出的、跨越时空长河的不甘呐喊与愤怒！更是那一点在无穷绝望未来分支中，微弱却死死闪烁的、代表着“可能性”的奇迹之光！
它们所有的一切，在这一刻，与我那源自市井、带着痞气、混合着贪婪与顽劣、却始终“不服”的本源意志，产生了最后的、也是最彻底、最深刻的……共鸣！
不再是科里夫引导下的强制融合。
而是……亿万意志的认同！是无数存在的……归一！
“我……”
一个意念，不再是何烨个人的残响，而是承载了无数文明碎片、亿万灵魂回响的宣告，在那毁灭洪流即将触及存在核心的前亿万分之一秒，于纯粹的规则与概念层面，轰然荡开！席卷八方！
“即为此方宇宙！”
嗡——！！！
没有预想中惊天动地的能量爆炸，没有刺目欲盲的毁灭闪光。
那足以将整个太阳系从现实层面抹除的毁灭洪流，在触碰到我这具漂浮的、体表浮现着混沌道纹、依旧在微微扭曲的躯体时……竟如同涓涓细流汇入无垠大海，如同试图照亮永恒黑暗的一缕微光……
消失了？
不！
是……被“接纳”了！
被我这具已然成为这片初生宇宙“唯一界面”与“绝对核心”的躯体，被我那与宇宙底层规则彻底交织、不分彼此的意识，强行……吸收了！
不是被动的防御，不是勉强的对抗。
是……主动的包容！是本质上的……吞噬！
以我这初生的、尚显混乱稚嫩、却蕴含着无限可能与“变数”的“心宇宙”为根基，将这股外来的、纯粹的、代表着“终结”与“清除”的规则力量，如同消化最寻常的养料般……
一口，吞了下去！
“嗝……”
一声并非通过空气振动传播、而是直接在物理规则、信息层面响起的、带着几分奇异满足感又似乎有点“吃撑了”的别扭感的“饱嗝”，以我所在的位置为中心，诡异地、清晰地荡漾开来，传遍了拉莱耶，甚至隐隐回荡在整片海域的规则结构之中。
拉莱耶核心控制室内，那之前爆表、疯狂闪烁的能量读数仪，指针瞬间跌回零点！所有肆虐的能量乱流、闪烁明灭的空间裂缝、以及那如同背景噪音般无处不在、侵蚀意志的精神低语，在这一刻，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抚过，骤然……平息了！
不，不仅仅是平息。
是……被更高的权限“统合”了！化作了这片新生宇宙内部能量循环的一部分！
镜面脸指挥官那原本已经彻底麻木、近乎死寂的精神波动，如同被投入了巨石的深潭，猛地掀起了惊涛骇浪！它“看”到，我那漂浮的身体，不再发生任何不受控制的畸变，不再闪烁混乱的光芒。一种难以用任何语言形容的、内敛到极致却又浩瀚无边的气息，如同沉睡了亿万纪元的古老神明缓缓睁开了眼睛，从我这具看似寻常的躯体中，自然而然地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空间。
我的身体表面，不再是血肉或者能量光晕，而是浮现出无数细密无比、不断流转、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道韵纹路！那些纹路玄奥莫测，时而如同璀璨星河盘旋生灭，时而如同微观世界细胞分裂增殖，时而化作无数已知未知文明文字的闪烁缩影，时而又归于最简洁、最基础的点、线、面几何图形……仿佛将宏观与微观、生命与死物、秩序与混沌，都浓缩烙印在了这一具躯壳之上！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常人的瞳孔与眼白，只有……一片不断演化、混沌初开、星云诞生与死亡交织的、活生生的宇宙缩影！
我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没有调动任何可见的能量，没有引动任何明显的规则波动。
但就在龙城港口之外，那片因为重力异常而失控漂浮在数百米空中、重达数千吨的“龙城”号驱逐舰巨大残骸，就这么随着我手指极其微小的一个勾动，如同失去了所有重量般，轻柔、平稳、精准无比地……缓缓降落回了翻涌着波涛的海面，只激起了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
重力，恢复了。
不，不是简单地恢复原状。
是……被我“允许”，它在此刻、此地，呈现出“正常”的表现形式。
我，即是这片空间……乃至这初生“心宇宙”内部……一切的规则制定者！是唯一的……至高权限！
“成功了……他……他真的做到了……” 镜面脸的精神波动剧烈地颤抖着，充满了颠覆认知的极致震撼，“他以自身那独特的意志为核心……将那片残缺的、濒临崩溃的空间种子……彻底炼化、重塑成了……只属于他自身的……‘心宇宙’？！这……这根本不是‘火种’协议中记载的任何一种备份或延续形态！这是……创造！是……升维！”
我（或者说，此刻凝聚了亿万意志的“我们”）微微偏过头，那双演化着星生星灭的眼睛，平静地“看”向了精神近乎崩溃的镜面脸。
没有开口说话，但一道平和、浩瀚、仿佛由无数种族、无数个体声音叠加共鸣而成的意念，直接响彻在它的意识最深处，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火种，岂是区区既定协议所能界定？”
“文明之延续，在于‘变’，在于‘不息’，在于……敢于打破轮回的……‘叛逆’。”
“今日……”
我的目光，仿佛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拉莱耶厚重的生物质壁垒，穿透了马里亚纳海沟万米的黑暗与压力，穿透了地球的大气层，直接“看”向了那无尽深邃的星空深处，那“收割者”本体可能存在的、高高在上的维度。
“……我，即是‘变数’。”
话音落下的瞬间——
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直高悬于九天之外、冰冷如同机械的“收割者”注视，第一次……
出现了明确的、清晰的……
“波动”！
那不是针对蝼蚁的愤怒，不是对意外的惊讶。
更像是一种……高度发达、遵循绝对逻辑的系统，在运行时突然遇到了一个完全无法解析、无法归类、甚至违背其底层核心代码的……未知错误时，所产生的……
短暂的……
“逻辑死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