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江家府邸深处，一间被层层阵法笼罩的隐秘石室内，灯火幽微。
江沐川与谢灵绡相对盘坐，中间隔着一臂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却也掩不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与尴尬。
三日之期已到，今晚便是行功之时。
“谢姑娘，为确保你我双方安心，避免不必要的猜忌，在行功之前，需立下心魔大誓。”江沐川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在寂静的石室中显得格外清晰，“我江沐川在此以心魔立誓，在与谢灵绡道友共修《灵犀合契篇》期间，绝不对道友本人行加害、控制、采补之事，必依功法所述，互利互惠。
若有违此誓，叫我道基尽毁，永无寸进！”
他话音落下，一股无形的道韵微微波动，誓言已然成立，关乎未来道途，绝非儿戏。
谢灵绡见状，眼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散去，她深吸一口气，同样肃然起誓：“我谢灵绡在此以心魔立誓，与江沐川道友共修期间，绝无加害、背叛之心，必倾力配合，共参妙法。
并承诺，此次交易之后，你我二人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不得以此事为由相互纠缠。
若违此誓，叫我经脉逆乱，身死道消！”
誓言立下，石室内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至少，在接下来的过程中，双方不必再担心来自彼此的暗算。
“江道友，如此可好？”谢灵绡看向江沐川，轻声道，“事后互不纠缠，但两家联合之事，依旧照常。”
“正该如此。”江沐川点头。
他本也无心纠缠，所求不过是无暇筑基的机缘。
两家联合是生存所需，与个人私情无关。
接下来三日，两人便在这石室之中，潜心揣摩那《灵犀合契篇》。
这上古残篇确实玄奥，并非简单的阴阳交泰，更注重精神与气机的微妙共鸣，需要双方极高的默契与信任。
他们相对而坐，时而以神识交流功法感悟，时而小心翼翼地尝试引导自身一丝灵力，与对方的气机进行初步接触、磨合。
过程难免生涩，甚至数次因气机冲突而险些岔了真气，好在两人根基都颇为扎实，又有誓言约束，总能及时调整，慢慢摸索出契合的节奏。
这期间，金水塬外围偶有零散流匪窥探，但在江、谢两家修士联合巡逻、严防死守下，并未掀起太大风浪。
整个金水塬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短暂的宁静，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江沐川与谢灵绡心无旁骛，全力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
三日磨合，转瞬即逝。
子时再临，月隐星稀。
石室中央，原本隔离两人的距离已然消失。
江沐川与谢灵绡相对而立，衣衫完整，但气氛却与三日前截然不同。
磅礴的灵力在两人周身流转，引而不发，石室内布置的聚灵阵已然激活，浓郁的天地灵气汇聚而来，形成淡淡的灵雾。
“谢姑娘，可准备好了？”江沐川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
谢灵绡脸颊微红，眼神却异常坚定，她轻轻颔首：“开始吧，江道友。”
按照《灵犀合契篇》的指引，第一步便是需要肢体接触，以身为桥，引导双方最为本源的精气与灵力进行初步交融。
江沐川缓缓抬起双手，向着谢灵绡的肩膀按去。
他的动作很慢，给予对方适应的时间。谢灵绡身体微微紧绷，长睫轻颤，但并未躲闪，反而主动迎上了一步。
当江沐川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谢灵绡那薄薄衣衫下的肌肤时——
嗡！
异变陡生！
并非来自外界攻击，也非功法反噬，而是源自江沐川自身那神秘莫测的……感知！
就在他的指尖与谢灵绡肩头肌肤将触未触的刹那，两道冰冷、毫无感情，却又蕴含着至高规则意味的提示，如同烙印般直接出现在他的心间：
【炼化可得混沌本源灵气，是否炼化？】
【是否标记？】
轰！
江沐川的脑海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的动作瞬间僵住，瞳孔急剧收缩，内心深处掀起了滔天巨浪！
炼化？
混沌本源灵气？
他能通过那神秘能力炼化万物转化为混沌本源灵气，这一点他早已知晓。
他曾炼化过妖兽材料、灵石矿脉，甚至……敌人的尸体！
但他从未想过，一个活生生的、气息蓬勃的修士，竟然也能被列入“可炼化”的范畴！
以前炼化的可都是尸体来着。
而更让他心神震撼，乃至生出一丝惊悚的，是后面那条提示——
【是否标记？】
标记？
标记一个活人？
这又是什么能力？
他之前标记过的，都是无生命的物体或者死物，标记后可以消耗混沌本源灵气进行“复制”。
可……复制一个人？
江沐川简直不敢深思下去。
复制出来的，会是什么？
一个拥有同样记忆、同样体质、同样修为的……傀儡？
分身？
还是说，标记之后，就能让对方绝对忠诚，言听计从？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太过惊世骇俗，也太过……邪恶与禁忌！
一时间，无数念头在他脑中疯狂闪现。
资源的诱惑，对未知能力的惊疑，以及对这种轻易掌控他人生死命运的冰冷规则的忌惮，交织在一起，让他心绪翻腾，难以自持。
“江道友？”谢灵绡敏锐地察觉到了江沐川的异常。
他的手指停在嫩滑皮肤的表面久久没有后续动作，气息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紊乱，眼神深处更是掠过一丝她无法理解的震惊与……挣扎？
她不禁心生忐忑，难道是功法出了岔子？
还是他临时反悔？
谢灵绡这一声轻唤，将江沐川从剧烈的内心风暴中拉了回来。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眼神迅速恢复清明与冷静。
炼化？
他江沐川虽非迂腐之人，在乱世中也杀伐果断，但还不屑于，也绝不能通过炼化一个已立下心魔誓言、寻求合作的活人来获取力量。
那与天尸门那些邪魔何异？
此举必生心魔，道途断绝！
至于标记……其后果未知，但显然是一种远超他目前理解范畴的干涉。
还有两个位置！
“标记！”
电光火石间，江沐川已然做出了决断。
他收敛所有异样情绪，指尖不再犹豫，稳稳地按在了谢灵绡光滑的肩头。
触手之处，温润如玉，同时，一股精纯阴柔、却又隐含勃勃生机的灵韵，透过肌肤接触，缓缓渡来。
“无妨，只是功法运转，略有滞涩，已调整好了。”江沐川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波澜，“谢姑娘，凝神静气，引导灵元，我们……开始吧！”
石室内，聚灵阵光芒大盛，两人的气息开始以一种玄妙的节奏，逐渐交融、共鸣。
然而，在江沐川的心底，那两道冰冷的提示已然隐去，却留下了一道难以磨灭的痕迹。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自己身负的秘密，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与……可怕。
但现在，不是探究这个的时候。
甚至连标记之后复制需要的条件江沐川都没有看。
他有更加紧要的事情要做。
无暇筑基，就在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