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渐渐西斜，透过书房窗棂洒在案上，将文书的影子拉得很长，光线柔和了许多，却没能驱散空气中的凝重。李默握着笔的手微微有些发颤，笔尖在 “河南道军备核查复函” 上留下了一道细微的歪斜痕迹。刚处理完这封至关重要的复函，他便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像是有重物压在肩膀上，眼前的字迹开始模糊，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胸口还隐隐传来一阵闷痛。
“大人，要不先歇会儿吧？” 阿依娜端着一碗新熬的参汤走进来，参汤上还飘着一层细密的热气。她看到李默苍白的脸色、紧绷的肩膀，还有那只微微颤抖的手，忍不住轻声劝说，语气带着几分担忧，“陈娘子早上特意叮嘱过，参汤虽能临时提神，却不能过量饮用，您今日已经喝了两碗了，再喝恐怕会伤身子。”
李默点点头，缓缓放下笔，接过参汤，却没有立刻喝。他靠在梨木椅背上，闭上眼睛，试图缓解头部的眩晕感，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调用系统：“系统，详细解释一下我身体持续疲惫的原因，为什么白发增多的同时，精力会下降得这么快？之前的‘精神消耗’解释太过笼统，我需要具体的生理层面分析。”
【回应用户：经系统内置生物监测模块检测，宿主身体出现的隐性代价，核心机制为 “端粒缩短加速”。政治推演、势力分析等高强度思维活动，需调用大脑前额叶皮层大量神经元同步活动，消耗超出常规三倍的生物能（Atp）。长期能量过度消耗会导致细胞分裂周期异常，染色体末端的端粒（保护染色体完整性的结构）磨损速度较普通成年人快 3 倍。端粒长度直接决定细胞寿命，其加速缩短会引发一系列生理症状，具体表现为：精力持续下降（每日精力峰值仅为正常状态的 60%）、黑色素细胞活性降低（导致白发增多）、免疫细胞更新速度减缓（免疫力减弱，易受风寒）、心肌细胞供能不足（偶尔出现胸闷、心悸）。】系统的机械音冰冷而客观，没有丝毫情感波动，可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敲在李默心上，让他瞬间清醒。
“端粒缩短…… 相当于在透支寿命？” 李默猛地睁开眼，眼神中满是震惊与茫然。他此前只知道高强度的政治推演会消耗精力，需要靠参汤和休息弥补，却没想到背后隐藏的代价竟是如此沉重 —— 每一次为了守护郾城、为了应对杨国忠与安禄山的危机而进行的推演，每一次为太子献策、为盟友布局的思考，都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缩短自己的细胞寿命。
“李默，你咋又对着空气发呆？是不是参汤不好喝？俺闻着挺香的啊！” 赛义德牵着沙赫里二世走进来，驴背上驮着一个小巧的铜制炭炉，炉子里的木炭正燃烧着，发出温暖的红光，上面还温着一壶热茶，茶香袅袅。“俺听阿依娜说你累得手都抖了，就想着给你温点热茶，喝了能舒服点，还能暖暖身子。沙赫里二世还特意帮俺去柴房挑了块好木炭，说这种木炭烧起来没烟，不会呛着你！”
沙赫里二世像是听懂了赛义德的话，用头轻轻顶了顶驴背上的炭炉，还 “嗷” 了一声，声音响亮，像是在向李默邀功 “俺挑的木炭最好，快夸夸俺”。李默看着一人一驴热情又认真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 —— 他们只看到了自己表面的疲惫与增多的白发，却不知道这背后隐藏的、关乎生命的危机。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拿起参汤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能驱散心中的寒意：“没有，参汤很好喝，只是在想河南道核查专员的事，担心有疏漏。”
赛义德却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凑到李默身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像是在观察什么：“你脸色还是不好，比早上还白，是不是有啥心事瞒着俺？俺虽然不懂朝堂上那些弯弯绕绕的大道理，但俺知道，身体是根本，要是身体垮了，就算有再多的计策，也没法守护郾城百姓了！” 他说着，还伸手摸了摸李默的额头，“也没发烧啊，咋就这么没精神？你要是实在累，就把政务放一放，俺和沙赫里二世帮你看着郾城，商队的事、巡逻的事，俺们都能办，肯定出不了乱子！”
沙赫里二世也跟着 “嗷” 了一声，用头轻轻蹭了蹭李默的胳膊，还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背，像是在附和赛义德的话，安慰他 “别担心，有俺们呢”。李默心中一暖，眼中泛起一丝湿润，却也有些无奈：“不是我不想放，而是现在根本不能放。河南道的核查三天后就到，专员的性格、可能刁难的点还没完全摸透；安禄山的人在山东偷偷收购粮草，颜太守那边急需咱们调粮支援；郭子仪将军的朔方军需要改良弩机，军工坊的生产进度还得盯着…… 每一件事都迫在眉睫，容不得半分拖延。”
他拿起桌上的两封密信，递给赛义德：“你看，这封是颜太守送来的，说山东滨州发现安禄山的亲信在高价收购粮食，还联系了当地豪强，恐怕是在为后续行动做准备，咱们得赶紧从郾城粮仓调两千斛粮食过去，帮他稳定粮价，阻止安禄山的人囤积粮草；还有这封，是郭子仪将军的信，说朔方军骑兵需要更多能穿透重甲的弩机，让咱们军工坊加快生产，最好能在一个月内交付五十架…… 这些事，哪一件都耽误不起，一旦出了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赛义德接过密信，虽然看不懂上面的毛笔字，却从李默凝重的语气中感受到了沉甸甸的压力。他挠了挠头，眼神变得格外认真：“那俺也帮你多干点活！俺现在就去商队，让他们加派人手，用最快的速度把粮食运到山东；下午再去军工坊帮陈娘子搬精铁、送木炭，让工匠们能专心做弩机；沙赫里二世也能帮忙，它一次能驮两袋精铁，比商队的小马还结实，肯定能加快进度！”
沙赫里二世立刻兴奋地甩了甩尾巴，用蹄子在地上刨了刨，还走到墙角的精铁堆旁，用头轻轻顶了顶，像是在演示自己有多能干，惹得李默忍不住笑了起来，眼中的凝重消散了些许：“好，那以后就多辛苦你们了。等忙完这阵子，我请你们吃最好的胡饼，给沙赫里二世准备一筐最嫩的苜蓿。”
可笑容很快又从他脸上消失。傍晚时分，处理军工坊生产报表时，他的精力愈发不济，眼前的数字开始重叠，连握着笔的手都抖得更厉害了，甚至出现了短暂的眩晕，耳边还传来轻微的嗡鸣。阿依娜正好进来送点心，看到他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上前扶住他，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又从药箱里取来一块安神药膏，用指尖蘸取少许，轻轻涂抹在他的太阳穴上：“大人，您真的不能再这么硬撑了。陈娘子说，您这是长期心神耗损导致的‘虚劳之症’，再这样下去，恐怕会落下病根，以后就算调理，也很难完全恢复了。”
李默点点头，心中也清楚身体的状况，却还是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文书 —— 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深夜，县衙的其他房间早已熄灭灯火，只有书房的烛火依旧亮着，像黑暗中的一盏孤灯。李默坐在案前，借助参汤带来的短暂提神效果，继续在系统中推演应对 “河南道军备核查” 的细节，尤其是核查专员的性格弱点与可能提出的刁钻要求。
系统光幕上，【宿主当前精力值 45%（低于 50% 为中度疲劳状态），建议立即停止工作，进行至少 4 小时休息，否则可能引发低血糖、短暂性休克或眩晕等症状】的红色预警不断闪烁，却被他一次次手动关闭。“再推演一次…… 只要确定核查专员‘贪婪却谨慎’的性格弱点对应的应对话术，确保他们不会深究弩机的实际产量，这次核查就能万无一失了。” 李默喃喃自语，强行集中精神，试图忽略头部越来越强烈的眩晕感。
光幕上开始快速刷新河南道核查专员的详细资料：姓名（王怀安）、官职（监察御史）、性格模型（贪婪型 65%+ 谨慎型 35%）、过往案例（曾因收受地方官员贿赂，对违规军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也因怕担责，不敢过度纵容）、应对策略（赠送价值适中的西域香料 + 强调弩机仅用于乡勇巡逻，无大规模量产）…… 可就在推演即将完成，光幕上弹出 “应对成功率 88%” 的瞬间，李默眼前一黑，手中的狼毫笔从指间滑落，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 “啪” 的一声脆响。
“李默！你咋了？” 守在书房门外、原本在打盹的赛义德听到动静，立刻推门冲了进来，沙赫里二世也跟着冲了进来，驴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急促的声响。看到李默歪倒在椅上，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赛义德赶紧冲上前，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声音都带着颤抖：“李默！你醒醒！别吓俺啊！沙赫里二世，快去找陈娘子！让她带着药箱赶紧来！”
沙赫里二世也察觉到了危机，焦急地 “嗷” 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跑，蹄子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刺耳，还时不时传来驴儿焦急的嘶鸣。李默靠在赛义德怀里，意识模糊中，只听到赛义德带着哭腔的呼喊声，还有沙赫里二世越来越远的脚步声。他想开口说 “别担心”，却连张开嘴的力气都没有，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原来，生命的代价，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沉重…… 自己守护郾城、守护百姓的初心，竟需要用如此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赛义德紧紧抱着李默，手忙脚乱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参粉胡饼，想喂给李默吃，却发现他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他只能一边焦急地呼喊着李默的名字，一边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期待着陈娘子能快点到来。书房里的烛火依旧跳动，却显得格外微弱，像是随时可能熄灭，映照着赛义德慌乱的脸庞和沙赫里二世远去的方向，空气中弥漫着紧张与担忧，连窗外的夜色，都仿佛变得更加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