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萨斯的夜风，吹散了雪茄最后的烟雾，也吹散了那群“土皇帝”们眼中最后的犹豫。
李衡知道，那一夜，他不是在谈判，而是在种下一场革命的火。
当他次日带着与院线联盟签下的初步合作意向协议，登上返回洛杉矶的飞机时，他明白，盘古的棋局，已经不再只是电影。
他在发行渠道的新大陆上，插下了第一面属于盘古的旗帜。
从堪萨斯返回洛杉矶的当天下午，李衡经过伯班克的一家音像店，便想进去看看《低俗小说》的录像带销售情况。
他穿过一排排熟悉的VhS录像带货架，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发烧友专区”。
货架上，孤零零地摆着几张Ld光盘，银色的盘面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拿起一张《银翼杀手》，沉默片刻。
画质确实远超VhS，但体积与成本注定了它只是少数人的玩具。
他忽然想到，不久之后，会有更小、更便宜的数字载体出现——新的格式战争，已经在酝酿。
与华纳的谈判，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
只有掌握渠道和技术，才能掌握未来。
他需要一条由自己定义规则的高速公路。
傍晚，他回到盘古影业。
他以为等待他的，会是团队的欢呼和香槟。
然而，当他意气风发地推开会议室大门时，迎接他的却是一片如暴风雨前的死寂。
昆汀·塔伦蒂诺翘着二郎腿，难得地没有摆弄他的打火机，只是盯着天花板。
几位高管神情僵硬，像一群等待宣判的被告。
而劳伦斯·班德，那个一直最信任的伙伴，此刻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身体紧绷。
“协议签了。”李衡将文件夹放在桌上，语气平静，“从今天起，‘盘古院线联盟’不再只是构想。”
没有人回应。
过了很久，班德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喜悦，只有疲惫。
“李，”他的声音沙哑，“在我们庆祝之前，你能不能先解释一下，这份东西，是什么？”
班德深吸一口气，从桌上抓起一份文件，重重拍在他面前。
那是一份由财务部门临时出具的风险评估报告——
【关于成立独立发行网络的初期资金缺口及潜在风险分析】
报告的数字冷冰冰地摆在那里：
仅搭建初期网络，就需五千万至八千万美元。
这笔钱会掏空公司的流动资金，让盘古背上巨额债务。
而如果《泰坦尼克号》项目哪怕只超支10%，资金链将在三个月内断裂。
“这他妈是自杀！”班德失控地吼出声，“我们现在有三部A级制作在拍！墨西哥的工地是个无底洞！你赢了一场谈判，却想把整个公司押上去？”
财务总监小心补充：“从模型来看，风险确实超过可控范围。”
“风险？”昆汀冷笑一声，懒懒抬头，“我们从拍《低俗小说》的第一天起就在赌命。什么时候开始算账本了？”
“那不一样！”班德的情绪彻底爆发，“那是一部电影！输了还能重来！现在李赌的是盘古的命！”
会议陷入僵局，最后不欢而散。
高管们如蒙大赦般地离开了会议室，只剩下“盘古铁三角”还留在原地。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和无声的对峙。
深夜，李衡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他没有复盘白天的冲突。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
【系统功能：行业洞察】
消耗：3000点。
输入行业：dVd
——激活。
瞬间，大量关于dVd的专利、市场走势、消费趋势与资本流向的信息，像洪流一样涌入脑海。
光流汇聚，最终凝结成一句话：
【现在入局者，将定义未来的规则。】
李衡睁开眼，神情已完全恢复平静。
他拿出几张纸，记录下所有内容。
这一次，不是代表电影制作，而是代表渠道、发行、乃至整个行业生态的未来。
少时，门被轻轻推开。
班德走进来，手里拿着两支雪茄。
他没有带文件，也没有再吵。
只是沉默地将一支递过去，点燃另一支。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在缭绕的烟雾中，看着窗外洛杉矶的夜景。
“李，”过了很久，他低声开口，“你知道吗？在遇见你之前，我自己也开过一家小公司。
我以为自己能拍出伟大的电影，也拿到了投资。”
他苦笑了一下，“结果，哈维·韦恩斯坦只打了一个电话，我的发行商就撕毁合同。我的电影，连上映的机会都没有。”
他吸了一口烟，声音发紧。
“我比谁都恨这个体系。但我也知道它有多残酷。太多人冲进去，最后连影子都不剩。
李，我们好不容易，才在缝隙里撑出一点空间。它能运转，能赚钱，让昆汀拍他想拍的片。
我不想——”
他抬起头，目光疲惫而真诚，“不想这一切因为一次冲动而毁掉。”
李衡静静地听完，掐灭雪茄，走到他身边。
窗外的洛杉矶夜景，灯火连成一片。
“劳伦斯，”李衡的声音很低，“你说得对，正面去撞那些巨头，确实是自找死路。”
班德的神情微微放松了一些。
“但我们不一定要跟他们硬碰硬。”李衡转过身，看向窗外的城市，“如果我们能另辟蹊径，让他们的规则失效呢？”
他伸手，在玻璃上比划出一条弧线。
“我不打算推翻他们，我要建一套新的系统——一套让他们不得不来适应我们的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