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警报声不是尖刀，更像一根烧红的铁锥，毫无征兆地扎进每个人的耳膜。
蒙展整个后背的肌肉瞬间绷紧，他甚至没回头，声音已经通过喉麦压了下去，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切外部！所有‘兵魔’，解除保险，一级战备！”
主屏幕雪花一闪，外部景象豁然展开。灰白色的云海里，不知何时被泼上了一大片墨点，像是镜头脏了。但那些“污渍”在动，在放大！它们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速度，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镜头焦距猛地拉近，看清真相的一刹那，控制台前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那不是黑点，是一群噩梦里才会出现的活物！体型堪比滑翔机的巨鸟，翼展怕是有三四米，却长着秃鹫般丑陋的、不止一颗的头颅——两颗、三颗，甚至更多！它们尖锐的鸣叫穿透了机身，像无数根钢针在搅动众人的脑髓。
“……这是什么？”一名年轻技术员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数据链！实时画面传回507！”蒙展的声音听不出波澜，但紧握着扶手、骨节发白的手背出卖了他。冷汗早已浸透了作战服的内衬。毫无疑问，这些东西的目标，就是他们。
“右翼蒙皮撕裂！三号引擎熄火！”驾驶舱的吼声和机身被撞击的闷响混在一起。那些怪鸟的攻击原始而高效，用堪比合金的喙和爪，硬生生把运-20b的机体当罐头撕！
“不能这么被动挨打！”蒙展眼中凶光一闪，“兵魔部队，准备空中投放，把航线给我扫出来！”
“首长！”副官的声音变了调，“高度六千！还在云里！这太……”
“执行命令！兵魔有飞行喷口！”蒙展一字一顿，话里结了冰。
“可是！那玩意还没实验过！”
“现在就是实验的时候！要相信我们的军工同志！”
“……是！”
“‘兵魔’一至十号，反重力引擎预热，准备离舱清道！”
机组人员根本不知道，这些机甲压根没有引擎这玩意，发的维修手册，就是放出去的诱饵。
“一号收到。”
“二号收到。”
……
十声回应，简短、清晰，像十枚即将出膛的子弹。
旗舰运输机的尾舱门在液压杆的抗议声中向两侧滑开，失压的狂风如同一只无形巨手，将舱内的一切向外拉扯。风声、尖啸声、金属撞击声混杂着灌了进来，舱门外，是一片混沌的地狱。
第一台“兵魔”沿着滑轨冲出，黑色的轮廓被云海吞没，像一颗投入深渊的石子。
紧接着，第二台，第三台……十个三米高的钢铁巨人，接二连三地跃入虚空。
幽蓝色的推进器光焰，在灰雾中拉出十道短暂的轨迹，如同逆向升空的流星。
“菱形散开，自由攻击！”
命令下达，十台兵魔在空中展现出鬼魅般的机动性。
一台兵魔面对俯冲的怪鸟，竟不做规避，而是在空中硬生生向侧方平移了数米，与利爪擦身而过。手臂内的高周波刃无声弹出，寒光一闪，那怪鸟便断成了两截，黑色的血雨还没来得及散开，残骸就已坠入云中。
另一台则更为暴烈，肩炮抬起，喷出的不是火舌，而是一团团压缩到极致的灵能光弹。光弹命中目标，没有巨响，只有一蓬蓬无声炸开的血肉之花。
空战的定义，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写。
“兵魔”虽强，但怪鸟悍不畏死，无穷无尽，战线一时陷入胶着。
就在此时，加密通讯强行切入，姜芸急促的声音传来：“蒙展！《山海经》里有记载！这东西叫‘罗罗’，是食人凶鸟！小心，它们不是野兽，有策略！”
“收到。”蒙展刚切断通讯，瞳孔便应着姜芸的警告而剧烈收缩。
屏幕上，一部分罗罗鸟忽然脱离与兵魔的缠斗，汇成一股黑色的箭矢，绕过战场，目标直指机队中央、也是最脆弱的旗舰！
它们在佯攻！
“目标是‘蜂巢’！”蒙展的吼声在指挥舱内炸响，“所有机甲，立刻回援！保护‘蜂巢’！”
但最近的兵魔也被死死缠住，远水难救近火！
“轰——！”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指挥机左侧被一只格外庞大的罗罗鸟撞出一个巨洞！
舱内瞬间失压，空气被野蛮地抽走，肺部的灼痛和耳膜的刺痛同时袭来。红灯乱闪，警报尖叫。两名技术员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就被吸出舱外，眨眼消失在云雾里。
赵美姬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树叶，不受控制地滑向那个黑洞洞的缺口。她拼命抓住一把座椅的金属支架，指甲在巨大的力量下生生翻折，剧痛和鲜血都无法让她松手分毫。
那个破口外，一个长着三颗脑袋的丑陋头颅挤了进来，六只血红的眼睛在舱内扫视，像在打量自助餐台上的食物。它的目光锁定了离得最近的赵美姬。
中间那颗头颅的巨颚猛然张开，一股混杂着血腥和腐烂的恶臭扑面而来，直冲赵美姬咬下！
“赵美姬！”蒙展嘶吼着拔出配枪，对着那颗头颅连连扣动扳机。
子弹撞在坚硬的头骨上，只迸出几点无力的火星。“叮叮当当”的声音，在风声和警报声中，显得那么可笑。
他离得太远了。
眼睁睁看着那张深渊般的巨口，即将把那张惊恐的脸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