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摩擦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近。
陈昭贴地的手指感到震动从岩层深处传来，像是某种机关正在运转。他没有抬头，右手握紧噬魂剑，左手将藏宝图迅速折成特定角度，边缘对准石台凹槽。就在图纸即将嵌入的瞬间，身后传来一声粗重的喘息。
他立刻停手，身体微侧，剑尖横移半寸。
范无救睁开了眼。
他的脸色灰白，嘴唇干裂，呼吸急促。右手下意识摸向腰间，却扑了个空。他皱眉，喉咙里滚出低哑的声音：“哭丧棒……”
陈昭没动，也没说话。他知道范无救重伤昏迷已久，此刻醒来本该虚弱无力，但对方的眼神不对——瞳孔剧烈收缩，视线死死盯着那张羊皮卷，像是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你醒了。”陈昭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范无救没回应。他撑着地面坐起来，动作僵硬，额角渗出冷汗。他盯着藏宝图看了两秒，突然抬手：“等等！别碰那个！”
陈昭收回手，图纸还悬在半空。
“这图……”范无救喘了几口气，声音发紧，“我见过。”
陈昭心头一沉。他从未听范无救提起过皇陵，更没想过他会和这张图有联系。
“在哪见的？”他问。
范无救扶住额头，手指用力按压太阳穴，像是在压制某种剧烈的疼痛。“二十年前……楚江王封印邪修的时候……用的就是它。”他咬字很重，每一个字都像从记忆深处挖出来，“不是藏宝图，是祭献图。用来打开封印，也用来锁死活人。”
陈昭盯着他。系统界面依旧沉默，没有任何提示。但噬魂剑的温度越来越高，几乎烫手。
他正要追问，脚下的地面猛地一震。
轰——
头顶传来沉重的闭合声。两侧岩壁快速移动，石块拼接，缝隙迅速收窄。陈昭反应极快，一把抓起藏宝图翻身就退。范无救也挣扎着起身，靠墙站稳。
最后一道光被切断。
黑暗笼罩下来。
几秒后，墙壁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那些线条像是血管，缓慢蠕动，从高处蔓延至地面。空气变得粘稠，带着一股铁锈混合腐草的气息。
【检测到S级陷阱——九转噬魂阵】
【可抽取阳气，炼化魂魄】
【建议立即撤离】
系统警告框终于弹出，红光闪烁。
陈昭背靠石壁，左手护住怀里的图，右手握剑，目光紧盯范无救：“你说这是祭献图，那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残魂商队手里？”
范无救靠着墙，呼吸仍未平稳。他抬起手，指向自己太阳穴：“我不是记得清楚……是它在往我脑子里塞东西。”他声音沙哑，“楚江王当年布阵，选了十二个地府鬼将作为阵眼守卫。我是其中之一。但后来……阵法反噬，所有人记忆被封，魂魄被打散。”
他顿了一下，眼神有些失焦：“我们忘了自己是谁，也忘了这里发生了什么。只有在靠近阵法核心时，才会有一点点回响。”
陈昭盯着他脸上的血色倒影。那些符文还在蔓延，地面已经开始发热。
“所以你现在想起来多少？”他问。
“不多。”范无救摇头，“只知道这门一旦关闭，除非有人献祭阳气，否则打不开。而启动阵法的方式……就是把祭献图放进那个凹槽。”
陈昭低头看手中的羊皮卷。图纸表面泛着一层极淡的红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激活了。
“也就是说，我刚才差点亲手启动陷阱？”
“不止。”范无救抬眼，“这阵法会识别活人气息。现在它已经锁定我们两个，就算撕毁图纸也没用。接下来三分钟内，第一轮噬魂锁链就会出现。”
话音刚落，地面红纹骤然亮起。
一条血线从裂缝中游出，贴着地面快速延伸，直奔陈昭脚底。他猛地跃起，翻身后撤，落地时踩碎了一段符文。那断口处冒出黑烟，像是烧焦的皮肉味。
第二条、第三条紧随而至。
他挥剑斩断一条逼近范无救的锁链，剑身与符文相撞，发出刺耳的刮擦声。血纹在剑身上跳动，像是感应到了危险。
“你能动吗？”他问。
范无救撑着墙，试图站起来，但腿一软又跌回去。“经脉被封，至少还要两分钟才能恢复。”他咬牙，“你别管我，先想办法破阵眼。”
“阵眼在哪？”
“不知道。但肯定不在墙上。”范无救喘着气，“九转噬魂阵是活阵，阵眼会移动。唯一能确定的是——每一轮锁链出现前，会有一次短暂的静默期，那是阵法切换节点的间隙。”
陈昭点头。他蹲下身，用铜钱剑轻轻敲击地面。声音沉闷，但当他敲到左侧角落时，回音略有不同。
那里可能是空心的。
他记下位置，刚要起身，整个空间忽然安静下来。
所有符文停止蠕动，锁链悬在半空，像被冻结。
就是现在。
他冲向那个角落，举剑就要劈下。范无救却突然喊了一声：“等等！”
陈昭顿住。
“别用剑砸。”范无救靠在墙上，额头冒汗，“这种阵法最怕反震。你要是误触副阵眼，可能会直接引动第二轮锁链提前发动。”
“那怎么办？”
“用你的官印。”范无救闭了闭眼，“试着感知地下有没有阴德流动的方向。真正的阵眼不会完全封闭，总会留一丝通道用来吸收阳气。你能感觉到的话，就往那个点注入一点阴德值，试探反应。”
陈昭沉默一秒，闭上眼。
识海中，那枚残破官印缓缓浮现。他集中精神，引导一丝阴德值顺着指尖探入地面。
刹那间，官印剧震。
一股强烈的吸力从下方传来，像是要把他的魂魄扯进去。他猛地抽手，睁开眼，脸色发白。
“有反应？”范无救问。
“不是反应。”陈昭低声说，“是陷阱。下面有个漩涡状的吸力源，专门针对阴德值。谁要是往里灌灵力，就会被拖进深层阵法。”
范无救眉头紧锁：“那就只剩一个办法了。”
“什么？”
“打断当前循环。”范无救抬手，指向头顶，“你看那些符文交汇的地方，有个凸起的石钮。那是阵法重置钮，每轮结束前都会短暂暴露十秒。如果能在那十秒内破坏它，就能让阵法重启，争取三十秒以上的缓冲时间。”
陈昭抬头。
在顶部中央，确实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石瘤，表面刻着扭曲的字迹。此刻那些字正在缓慢旋转，像是倒计时。
“怎么上去？”
“我拉你。”范无救终于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还不稳，但已经能支撑身体。他走到墙边，双手交叠，做出托举的姿势，“你踩上来，借力跳。别管我能不能撑住，拿到就砸。”
陈昭没再说话。
他退后两步，猛然冲刺，一脚踩上范无救的双手。对方闷哼一声，膝盖微微弯曲，但还是稳住了。陈昭借力跃起，噬魂剑高举过头，朝着石钮狠狠砸下。
剑锋触及石钮的瞬间，整座石室剧烈震动。
石钮裂开一道缝，红光从中溢出。那些地面符文开始疯狂扭动，锁链加速游走。原本悬停的链条猛地抽向空中，其中一条擦过陈昭小腿，划开一道血口。
他落地不稳，单膝跪地。
“成功了吗？”他问。
范无救盯着顶部。石钮的裂缝正在扩大，红光越来越强，但符文却没有熄灭。
“没毁透。”他说，“还差一点。”
陈昭抹了把脸，喘着气。他看了一眼噬魂剑，血纹仍在发烫，但比之前稳定了些。
“再来一次。”
范无救点头，重新摆好姿势。
陈昭握住剑柄，准备再次跃起。就在这时，他怀里的藏宝图突然抖动了一下。
不是风吹，也不是震动引起的。
是它自己在动。
他伸手去按，指尖刚碰到图纸，一行新字缓缓浮现：
“血开第三门，魂祭九转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