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县道上。
陈晓玲和夏雨就在车里嘈杂的交谈声睡着了。
等他们在“到站了”的吆喝声中惊醒时，发现新余站已经到了。
两人随着人流下车。
这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小城。
两人进了一家小饭馆吃饭，等吃完饭出来时，两人发现不远处的一条街道上围满了人。
好奇心驱使，陈晓玲和夏雨朝着人群聚集的方向走去。
越走近，一阵尖锐又嘶哑的哭骂声就越清晰，夹杂着沉闷的击打声和围观人群嗡嗡的议论声。
挤进人群外围，看到的景象让夏雨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陈晓玲的眼神则瞬间冷了下去。
一个穿着碎花连衣裙、头发凌乱的女人瘫坐在一家临街五金店门口的湿漉漉的地面上，正死死抱着一个男人的腿。
那男人身材壮硕，满脸通红，浑身散发着酒气和暴戾。
“我让你跑！我让你回娘家！钱呢？！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你都敢拿？！”
男人一边吼骂，一边用力试图挣脱女人，另一只手随手抄起五金店门口的一把扫帚，没轻没重地往女人背上、肩膀上抽打。
女人哭得声音都哑了，一边挨打一边死死不放手：“那是我攒着给孩子交学费的钱！你不能拿去赌！你不能啊！”
“老子的事轮不到你管！松手！”
男人更加暴怒，抬脚就踹。
周围围满的人，有的端着饭碗，有的拿着手机拍摄，大多面露一种习以为常的麻木和看热闹的兴奋，交头接耳。
“老张又喝多了…”
“啧，这个月第几回了？”
“他老婆也是，把钱藏好嘛，非惹他…”
“拍下来拍下来，发网上…”
有熟人试图远远劝两句：“老张，算了算了，打老婆像什么样子…”
“阿莲你先松开，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但这劝阻苍白无力，反而像给这场闹剧增添了背景音。
没有人真正上前阻拦。
那个施暴的男人在这样的“围观”下，似乎更获得了一种扭曲的表演欲，动作更加肆无忌惮。
陈晓玲忍不住拳头都硬了，夏雨也眉头紧皱。
她一把揪住男人后背的衣领，狠狠一拽，拉开了男人，也成功阻止了男人即将落下去的脚。
夏雨则赶紧趁机扶起地上的女人。
男人被陈晓玲扯得一个趔趄，他暴怒地扭头：“哪个找死的管闲事！”
“打女人？很能耐？”
陈晓玲松开男人，眼睛冷冷的看着男人。
围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一瞬，所有目光全都聚焦到了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年轻人身上。
“你他妈谁啊？！老子打自己老婆关你屁事！滚开！”
男人说着就一把推开陈晓玲，对刚把女人扶起来的夏雨骂道：“他妈的，给老子松开！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打！”
他唾沫横飞，挥舞着拳头就要冲向夏雨和被扶起的女人。
陈晓玲也不废话，直接一脚踹在男人腰上。她已经尽量收着力道了，但男人还是被踹趴在地。
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男人下巴被磕的生疼。
“他妈的，你敢打老子？！”
男人从地上爬起来，不管不顾就朝陈晓玲扑了过去。
陈晓玲一个侧身，顺带着又踹了一脚男人。
这一脚有点狠，男人直接扑到了围观看热闹的一对情侣身上。
三人像叠罗汉摔倒在地。
周围的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被无辜撞倒的情侣发出尖叫和怒骂，手忙脚乱地想要推开压在身上的醉汉。
醉汉自己也摔得七荤八素，挣扎着要爬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哎哟！打人了！打人了！”
“这外地小子下手真黑啊！”
“报警！赶紧报警！”
有人往后退怕被波及，有人则兴奋地往前挤想看得更清楚。
几个原本事不关己的男人皱起了眉头，似乎觉得场面太过火了。
一个大叔对陈晓玲喊了一声：“小伙子，差不多行了，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家事。”
陈晓玲看了一眼大叔，大叔不停的给她使着眼色。
她知道大叔这是好意，这年头做好人的成本太高。
她几乎是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夏雨和他身旁的女人。
女人似乎是吓傻了，但看到男人挣扎几下都没爬起来，满脸的担心。
陈晓玲不由得皱了皱眉。
瞬间感觉是她多管闲事了。
她朝着夏雨抬了抬下巴，意思是该撤了。
但让她怎么想不到的是，女人几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不能走！万一我老公后续身体有什么问题了怎么办？所以，你得赔钱！这就是我们夫妻之间的正常打闹！谁让你多管闲事的？”
陈晓玲有些震惊的看向女人，余光扫过围观的众人。
除了跟陈晓玲和夏雨被吸引过来的路人有些义愤填膺外，周边的商户和邻居都是一脸的见怪不怪。
仿佛早已习以为常。
刚刚出言提醒陈晓玲的大叔，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和夏雨两人。
陈晓玲瞬间明白。
这对夫妻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碰瓷。
他们利用普通人的同情心和看闹热的心理，在来人流密集的地方吸引像陈晓玲这样一时冲动多管闲事的人。
这比单纯的碰瓷稳当多了，因为周围的人都是人证。
就算报警了，他们也不怕。
但出手的人就惨了，不赔钱就可能造成寻衅滋事罪，或是殴打他人。
就像现在的陈晓玲，她刚刚可是确确实实踹了男人两脚。
“说吧，到底什么意思？”
陈晓玲看向女人抓着的手臂，眼里一片平静。
女人似乎对于陈晓玲过于冷静的反应有一丝不解和迟疑，但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些。
“什么意思？”女人声音依旧带着哭腔，“你打了我男人，大家都看见了！你看他摔的，下巴都磕破了！这事没完！”
旁边地上躺的那男人也配合着哼哼唧唧，做出痛苦不堪的样子，眼睛却偷偷瞄着陈晓玲和夏雨，像是在估摸能榨出多少油水。
那位出言提醒的大叔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周围的人群里闹哄哄的，不少人举着手机，镜头对准了中心这几个人。
陈晓玲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笑声很轻：“大姐，你直接说，我需要赔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