锻造室内的空气似乎比炉火还要灼热。
巴顿·怒锤那张写满算计的脸，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像一个展示着致命诱饵的猎人，笃定眼前的猎物除了乖乖咬钩，别无选择。
肖恩感觉自己的后心全是冷汗。
左边是五千要活剐了他的人类大军，右边是一份要把龙族祖坟都刨了的卖身契。
这他妈是什么地狱级二选一！
“怎么样，小子？”巴顿的声音低沉，充满了压迫感，“想好了吗？是当英雄的风干肉，还是当富豪的乘龙婿？”
肖恩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答应？
他要是敢拿着这份契约去找伊格瑞丝，都不用她爹奥伯隆动手，那个恋爱脑上头的丫头怕是都会当场清醒，然后一爪子把自己拍成照片。
龙族的财富，凭什么让你一个矮人来独家开采？
还他妈是永久性的！
可要是不答应……
巴顿这老狐狸绝对会翻脸不认人。
他把自己往城外一丢，卡尔的狮鹫军团能在一分钟内让他体验到什么叫真正的“万箭穿心”。
进退都是死路！
“系统！系统！救命啊！”肖恩在心底疯狂呐喊，“你那个狗屁的‘生存挑战’，现在才是正戏吧！”
【叮！检测到宿主面临‘商业胁迫’与‘生死抉择’双重危机，求生意志极度高涨！】
【紧急协议启动中……】
【为辅助宿主在复杂商业环境中做出最优生存判断，临时解锁辅助功能：商业合同漏洞分析（初级）！】
【功能说明：可对文本类契约进行扫描，以宿主当前利益为最高优先级，分析其中隐藏的风险、不平等条款及潜在利润空间。】
【是否立即对眼前的《龙眠火山矿脉联合开发协议》进行分析？】
来了！
我的挂！
肖恩心中一阵狂喜，差点当场叫出声来。
他强行压下上扬的嘴角，脸上装出一副愁眉苦脸、万分纠结的模样，拿起桌上那卷厚重的羊皮纸，假装仔细阅读。
“我得……我得好好看看。”他含糊地说着，手指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条文上划过。
“看吧，慢慢看。”巴顿王好整以暇地坐回椅子上，端起水杯，一副吃定了肖恩的姿态，“条款写得很清楚，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有你奶奶个腿的好处！
肖恩心中吐槽，意念却早已下令：“分析！给我往死里分析！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放过！”
【分析开始……协议扫描中……】
瞬间，肖恩的视网膜上，那份羊皮纸的内容被一道蓝光覆盖。
一行行文字被拆解、重构，原本正常的条款旁边，开始浮现出大量刺眼的红色批注。
【第一章第三条：‘授予矮人族……对龙眠火山区域内，所有稀有矿脉的独家开采权和贸易权。’】
【风险批注：‘所有’一词定义模糊，可被无限解释。‘独家’意味着垄断，龙族将彻底失去对自家矿产的定价权与销售渠道。此为核心霸王条款！】
【第三章第七条：‘合作期限：永久。’】
【风险批注：陷阱！此条款将使龙族后代子孙永世受制于矮人，等同于将龙眠火山永久割让！】
【第五章第一条：‘矿产收益分配：矮人族占九成，龙族占一成，作为场地与资源提供方的回报。’】
【风险批注：敲骨吸髓！根据大陆通用矿产合作协议，资源方分成最低不应低于四成。此分配方案纯属诈骗！】
……
一条条，一款款。
系统把这份看似“公平合作”的协议，扒得底裤都不剩。
什么“联合开发”，这分明就是一份彻头彻尾的殖民地掠夺条约！
巴顿这老东西，不仅想挖龙族的根，还想让龙族给他当一辈子免费劳工，最后还得对他说谢谢！
肖恩越看越心惊，越看火气越大。
当他看到最后一条附加条款时，肺都快气炸了。
【附加条款：作为本次合作的促成者与担保人，肖恩先生将获得矿产总收益的百分之一作为个人永久分红，并被授予‘铁炉堡荣誉王爵’称号。】
我可去你的荣誉王爵！
拿龙族百分之九十的收益，分我百分之一当封口费？
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了？
带路党？人奸？还是龙奸？
“怎么样，小子？”巴顿王看着肖恩变幻不定的脸色，以为他是在为那百分之一的分红而心动，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我够意思吧？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让你未婚妻点个头，每年就有大把的金币流进你的口袋。这种好事，打着灯笼都找不到。”
肖恩缓缓地抬起头。
他脸上的愁苦和纠结，已经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巴顿王感到有些陌生的平静，一种看穿了一切的平静。
“巴顿王。”
肖恩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锻造室中。
“你这份协议，写得真好。”
巴顿王捋着胡子，哈哈一笑：“那是自然，这可是我让族里最好的律师写的……”
“好就好在，”肖恩打断了他，将手里的羊皮纸“啪”的一声拍在桌上，“它完美地向我展示了，什么叫做无耻和贪婪。”
巴顿王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那双熔金般的眸子眯了起来，一丝危险的气息开始弥漫。
“小子，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这份东西，连厕纸都不配当！”
肖恩豁出去了。
他指着那份协议，一条条地开始数落。
“‘所有稀有矿脉’？请问这个‘稀有’的标准由谁来定？是不是你们矮人说什么是稀有，什么就是稀有？到时候别说龙焰晶，怕是连龙族的厕所都能被你们划成A级矿区吧？”
“‘合作期限：永久’？你是真敢写啊！我今天签了字，是不是明天龙族就得改名叫‘矮人族第一矿业附属殖民地’？”
“还有这个九一分成！你怎么不去抢？哦不对，你这就是在明抢！还要给抢劫犯立个牌坊，叫‘联合开发’？”
肖恩每说一句，巴顿王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当肖恩说到最后，他整个人的气势已经完全变了。
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弱小人类，而是一个手握对方所有底牌的谈判者。
“巴顿王，我承认，你掐住了我的命门。外面的人类想杀我，我需要你的庇护。”
“但是，”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直视着巴顿王那双开始燃烧怒火的眼睛，“你也别忘了，能开启龙眠火山宝库的钥匙，现在不在你手上，也不在我手上，而在伊格瑞丝手上！”
“没有她点头，你这份协议就是废纸一张！”
“而我，”肖恩指了指自己，“是唯一能让她点头的人。”
“所以，现在不是你给我选择，而是我，给你选择！”
锻造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炉火依旧在燃烧，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巴顿王死死地盯着肖恩，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他身周的空气都开始变得粘稠，一股属于强者的威压，如同山峦般压向肖恩。
肖恩感觉自己的双腿在打颤，呼吸也变得急促，但他强撑着，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赌，赌巴顿这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不会放弃龙眠火山这块天大的肥肉！
许久。
久到肖恩以为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巴顿王身上那股恐怖的威压，突然烟消云散。
他猛地向后一靠，整个椅子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然后，他笑了。
不是之前那种豪爽或者算计的笑，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充满了惊奇和赞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小子！”
巴顿王一拍大腿，指着肖恩，“奥伯隆那个老混蛋，天天吹嘘他女儿的眼光有多好，老子以前还不信！今天，我信了！”
他站起身，走到肖恩面前，那蒲扇般的大手，却没有再拍向他的肩膀，而是伸了出来。
“你说得对，那份协议是废纸。”
“现在，由你来起草一份新的。”
“告诉我，你的条件是什么？”
肖恩看着眼前那只粗糙有力的大手，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知道，自己赌赢了。
他没有立刻去握那只手，而是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拿起一块木炭和一张新的羊皮纸。
“我的条件很简单。”
他一边写，一边说。
“第一，合作可以，但不是永久，期限五十年。五十年后，是否续约，由龙族决定。”
“第二，开采可以，但不是独家。龙族必须保留至少三成的自主开采区，并且有权引入其他合作方，比如精灵。”
“第三，分成……我们五五开！”
巴顿王的眼角狠狠一跳。
“小子，你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
“大吗？”肖恩头也不抬，“我还没说完呢。”
他写下最后一行字，将羊皮纸推到巴顿王面前。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条。”
“铁炉堡，不仅要负责击退这次的人类军队，还要以矮人王国的名义，向全大陆宣布：肖恩，以及他未来的妻子伊格瑞丝公主，是铁炉堡最尊贵的盟友，任何与之为敌的势力，就是与全体矮人为敌。”
“最后，作为这份新协议的报酬，以及我个人精神损失的补偿……”
肖恩抬起头，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
“你们矮人族，必须免费为我和伊格瑞丝，打造一套……全大陆最顶级的，史诗级情侣神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