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huir-eh-vernen, estel-eh-vammen.”
（但我猜，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了。）
当最后一个优雅的古精灵语音节从肖恩嘴里吐出，整个王座大厅的温度仿佛都骤降了几分。
那不是魔法造成的寒冷，而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死寂。
菲尼克斯·逐星者，这位精灵王子，像是被一道看不见的闪电劈中了。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双碧绿的瞳孔先是剧烈收缩，随即又涣散开来，失去了所有焦点。
他听懂了。
每一个字，每一个音，都像是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灵魂上。
对方说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古精灵语，是精灵王庭才使用的标准口音，纯正得让他这个王子都自愧不如。
而那句话的内容……
不是回击，不是嘲讽，甚至不是胜利宣言。
那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温和的，却又残忍到极致的……切割。
就像一个神明，微笑着对一个凡人说：你很好，但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菲尼克斯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呼吸变得无比艰难。
他那引以为傲的，由无数逻辑与数据构筑的精神壁垒，在这一刻，被这句话轻而易举地击穿，然后轰然倒塌。
羞辱？
不，这比羞辱更可怕。
这是彻底的，全方位的，从力量到血脉，再到语言文化的……降维打击。
肖恩看着他那张快要碎裂的脸，心里其实慌得一批。
妈耶，刚才那句话装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临时技能也太给力了吧，他只是照着脑子里系统给的翻译念出来而已，怎么感觉跟念了什么禁咒一样？
这哥们不会当场心碎而死吧？那我岂不是要背上谋杀精灵王子的罪名？
【叮！】
久违的电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警告！检测到来自目标‘菲尼克斯·逐星者’的高强度精神锁定！】
【目标逻辑系统崩溃，正在以‘解析悖论’模式对宿主进行非物理性扫描！该扫描蕴含极强精神穿刺效果！】
【紧急应对措施启动！临时技能发放：情绪屏蔽（被动）！】
【技能描述：万法不侵，情绪不生。在技能持续期间，宿主将无法被任何精神、情绪类攻击影响。请保持您的高人风范，宿主，这是一场属于您的，无声的战争！】
我靠！还有这种操作？眼神杀人是真的？！
肖恩心里一惊，但脸上却稳如老狗。
他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带着尖锐探究意味的力量，像是无数根冰冷的探针，从四面八方刺向自己，企图钻进他的大脑，剖析他的灵魂。
然而，这些探针在接触到他身体的瞬间，就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什么都感觉不到。
甚至还有点想打哈欠。
于是，在众人眼中，一幅诡异至极的画面出现了。
精灵王子菲尼克斯，死死地盯着肖恩，那张俊美的脸上，表情在苍白、困惑、愤怒、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探究之间飞速切换，额角甚至有青筋在跳动。
而肖恩，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脸上挂着一丝礼貌而疏离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一副有趣的油画。
一个用尽全力。
一个云淡风轻。
高下立判。
“肖恩……”
伊格瑞丝的小手不知何时又缠上了他的手臂，捏得紧紧的。
她虽然听不懂那句精灵语，但她看得懂菲尼克斯的表情。
【他被肖恩说得哑口无言了！】
【肖恩好厉害，他不仅用拳头扞卫了我们的爱，还用语言击溃了菲尼克斯的傲慢！】
【他刚才说的，一定是某种古老的，只有真正的王者才能使用的‘真言’！菲尼克斯这个冒牌王子，根本无法承受这种语言的力量！】
公主殿下的脑补宇宙里，已经开始自动给肖恩加上“言出法随”、“真理化身”之类的离谱设定了。
她看着肖恩的侧脸，那双金色的龙瞳里，崇拜的小星星已经快要连成一片银河。
她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靠在了肖恩的肩膀上。
温热的，柔软的触感传来。
肖恩身体一僵。
姐姐！打架呢！严肃点！
这又是哪一出啊！
他能感觉到，随着伊格瑞丝这个亲昵的动作，对面菲尼克斯身上那股无形的精神刺探，瞬间又狂暴了好几倍！
虽然对他没用，但这哥们怕不是要自己把自己给cpU烧干了啊！
“咳。”
一声轻咳，打破了这几乎凝固的对峙。
王座之下的奥伯隆，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圈边。
他那张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脸上，此刻竟然也收起了狂笑，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充满了探究的凝重。
他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那个一脸平静的人类小子，最后，他的视线落在了肖恩身后那片已经消散，但依旧残留着些许威压的空气上。
刚才那个赤金色的龙影……
那股源自血脉最深处的压迫感……
不会错的。
那是比他这个龙王更古老，更纯粹，更接近始祖的……龙神血脉的气息！
这个人类，他身上，为什么会有龙神的气息？
净化之光……净化之光……
奥伯隆的脑海中，一道闪电划过。
净化，是剥离伪装，显现真实。
难道说……
这个人类的“真实”，就是那道龙神虚影？！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让龙心跳加速的念头，在龙王的脑海里疯狂滋生。
他看向肖恩的眼神，彻底变了。
不再是看一个有趣的女婿，一个能给女儿带来快乐的玩具。
而是在看一个……行走的，活生生的，充满了无尽谜团的……圣物！
或者说，始祖的遗产！
龙王尚且如此，那些巨龙领主们更是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虽然没奥伯隆想得那么深，但刚才那股血脉压制是实打实的。
现在，他们看着那个被公主殿下亲密依偎着的人类，眼神里已经不只是欣赏了，而是带上了一丝……敬畏。
能让龙族公主倾心，能硬撼精灵魔法，能引动始祖之影。
这他妈还能叫人类吗？
这分明是披着人皮的远古巨龙啊！
精灵使团那边，则是一片哀鸿遍野。
他们都听懂了肖恩那句话。
完了。
全完了。
他们最骄傲的王子，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被一个人类，用最优雅的方式，彻底击败了。
这对精灵族而言，是数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几个年轻的精灵使节，甚至已经因为无法接受这巨大的冲击，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在这片无声的战场中央，肖恩感觉有点无聊了。
他甚至有闲工夫打量了一下菲尼克斯。
嗯，长得是真不错，皮肤真白，就是心理素质不太行，这才哪到哪啊，脸都白得跟纸一样了。
他想了想，决定再给对方加点料。
于是，他迎着菲尼克斯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视线，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种极其温柔，极其自然的动作，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正靠在他肩膀上的，伊格瑞丝那头柔顺的赤红色长发。
动作不大。
甚至没有带任何挑衅的意味。
就像是情侣间最寻常不过的亲昵。
但是，这个动作，在菲尼克斯眼中，却比任何恶毒的语言，都更具杀伤力！
轰！
菲尼克斯感觉自己的大脑里，最后一根名为“理性”的弦，彻底崩断了。
他那双碧绿的瞳孔，瞬间被一种猩红的血丝所占据。
他不再试图去解析，去理解。
他所有的思维，都汇聚成了一个最原始，最疯狂的念头。
毁灭！
毁灭眼前这个亵渎了神圣，玷污了完美的……异端！
“你……”
菲尼克斯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他死死地盯着肖恩，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刻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的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不顾一切地再次发动攻击时，他却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他的声音里，没有了高傲，没有了优雅，只剩下一种濒临崩溃的，神经质的偏执。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