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笙勉抬眼，目光撞上高振业的，里面没有了刚才的迷茫，只剩下淬了火的坚定：“单打独斗不行，他在高家盘根错节这么多年，手里不知攥着多少人的把柄。我们得联手，一点一点扒开他的伪装，找到他的软肋，把他从根上扳倒。”
“好。”高振业几乎没有犹豫，一个字掷地有声。
他伸手拍了拍高笙勉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从今天起，你查到的任何线索，都告诉我。我这边有动静，也第一时间跟你通气。不管是为了你爷爷，为了你爸妈，还是为了我那早逝的妻儿，这浑水，我们趟定了。”
昏暗的杂物间里，两道身影在微光中相对而立。过去的伤痛像无形的线，将两人紧紧捆在一起，而共同的敌人，则让这份联结生出了无坚不摧的锋芒。
两人久久没有说话，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救护车鸣笛声，尖锐地划破夜空，像是在为这场尚未揭开的阴谋，平添了几分凄厉。
高振宁推开家门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亮起，暖黄的光漫过卧室，谢云姝正坐在床上翻看财经杂志，听见动静便抬了头，眼底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关切。
“爸那边怎么样了？”她放下杂志站起身，身上还穿着质地柔软的居家服，鬓角的碎发有些松散。
高振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命大，抢救回来了，医生说暂时脱离危险。”他将外套随手扔在椅子上，语气听不出太多情绪，“都半夜了，你快睡吧，我去洗澡。”
谢云姝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终究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这些年她早摸清了高振宁的脾气，越是有事，他越是讳莫如深。
她轻轻“嗯”了一声，转身往床边走，临睡前还替他留了盏床头灯。
卧室里很快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谢云姝睡得很沉。
高振宁躺在另一侧，背对着她，眼睛却在黑暗里亮得惊人。
浴室里的热水似乎没能浇熄他心头的躁火，一闭上眼睛，就是医院走廊里高笙勉那副警惕的样子，还有高振业守在病房外寸步不离的架势。
“哼，装什么孝子贤孙。”他在心里冷笑一声，指节在被单上暗暗摩挲。
老爷子这次中毒，本是他最该站出来的时候，守在病床前嘘寒问暖，在亲戚面前表现得忧心忡忡，顺便再不着痕迹地暗示几句，把嫌疑引到高笙勉身上。
这是多好的机会，既能博个“孝顺”的名声，又能趁机稳固自己在公司里的地位。
可高笙勉偏要横插一脚，一个晚辈，轮得到他在医院指手画脚？
还有高振业，平日里看着老实巴交，这次倒学得精明，守在那里，是想盯着他，还是想跟他抢这出头的机会？
高振宁越想越气，胸口像是堵着团火。
他侧过身，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底闪过一丝阴鸷。不管他们打什么主意，明天一早，他必须第一个出现在医院。
提着精心准备的汤水，在老爷子清醒的时候多说几句贴心话，再在来探望的人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至于那些挡路的……他眯了眯眼，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总有办法让他们知道，高家现在谁说了算。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透过医院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消毒水的味道里终于掺了点暖意。王红梅提着保温桶快步走进住院部，桶里是她凌晨就起来熬的绿豆汤，想着老爷子刚醒，喝点清淡的正好。
走廊里的保镖见是她，微微颔首让了路。
推开特护病房的门时，高志鲲正半靠在床头，脸色虽依旧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
高笙勉坐在床边，正小心翼翼地替他掖了掖被角，高振业则站在窗边，手里捏着份刚送来的晨报，目光却没落在报纸上，显然还在琢磨着什么。
“爷爷，醒了就好。”王红梅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笑着揭开盖子，绿豆汤的清香顿时漫开来，“我寻思着您刚缓过来，肠胃弱，熬了点绿豆汤，解解毒。”
高志鲲朝她点了点头，声音还有些沙哑：“红梅，让你费心了。”
高笙勉接过碗盛了小半碗，用勺子搅了搅晾着，趁机开口问道：“爷爷，您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记得昨天……是谁给您递的东西吗？”他刻意把话说得委婉，怕刺激到老人。
高志鲲叹了口气，眼神暗了暗：“昨天的事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吃完了饭，没多久就晕了。”
他顿了顿，看向三人，“李伯一早跟我说了，他让人把家里和公司的监控都翻了个遍，24小时里没见着什么可疑的人。能靠近我跟前的，都是家里的人。”
这话一出，病房里霎时安静下来。高笙勉捏着勺子的手紧了紧，沉声道：“既然监控没线索，那我再去查查昨天接触过您饮食的人，一个个问清楚。”
他抬眼看向爷爷，“要不……还是报警吧？这毕竟是下毒，是犯罪，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高志鲲却缓缓摇了头，枯瘦的手搭在被子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不用了。”
“爷爷……”高笙勉还想劝，却被他打断。
“我这把老骨头，本就快入土了。”高志鲲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身为高家长辈的考量，“高辉集团是高家几代人的心血，这事要是闹到警察那里，传出去就是豪门内斗、投毒谋害，唾沫星子都能把公司淹了。”
他喘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忧虑，“我最担心的是股票，一旦消息走漏，股价跌起来挡都挡不住，到时候整个集团都得跟着动荡，多少员工要跟着遭殃？”
高振业在一旁听着，眉头拧得更紧了：“爸，可这事儿……”
“我意已决。”高志鲲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家丑不可外扬。你们私下里查查就行，别闹大。我这把年纪了，不在乎自己多活几天，就怕高家的招牌被砸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