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
沈清言站在证人席上，面对十二名资深法官和挤满旁听席的媒体记者。对面被告席上，孟怀瑾、刘书记、李总等主要犯罪嫌疑人一字排开，身后是阵容豪华的二十人律师团。
请证人陈述姓名和身份。审判长说道。
沈清言，北江大学法学院硕士研究生，清源行动关键举报人。
孟怀瑾的辩护律师——一位满头银发的资深刑辩专家立刻起身：反对！举报人一词带有倾向性，我建议记录为线索提供者
反对有效。审判长点头，书记员请注意修正。
第一个交锋就显示出对方策略：在每一个细节上挑战检方的表述，逐步削弱证据的权威性。沈清言深吸一口气，调整了站姿。接下来会更艰难。
特别检察官开始询问：沈同学，请向法庭说明你是如何发现这个犯罪集团的。
沈清言清晰而简洁地描述了从星光艺术培训中心面试到无光之村的经历，重点突出可验证的事实证据，避免涉及记忆传输等争议内容。
...在逃离无光之村后，我在《奶奶的蓝布衫》画作背面发现了存储卡和地图，引导我找到了孟怀瑾的地下实验室。
撒谎！孟怀瑾突然拍桌而起，那幅画从未离开过美院展厅！
审判长敲响法槌：被告注意法庭纪律！
沈清言不动声色：审判长，我申请出示证据07号。
获准后，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展示架，上面正是《奶奶的蓝布衫》。沈清言戴上手套，小心地取下画框背板，露出里面的夹层：正如我之前描述的，这里有一个隐蔽空间，可以存放...
她的手指突然停住了。夹层里空空如也——存储卡不见了！
法庭一阵骚动。孟怀瑾的律师立刻起身：审判长，这明显是伪证！我要求质疑证人可信度！
沈清言看向被告席，孟怀瑾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有人调包了证据！但此刻慌乱只会正中对方下怀。
审判长，她沉稳地说，请允许我解释。存储卡确实曾在这里，里面有孟教授亲口承认犯罪的视频。但现在不见了，恰恰证明有人试图销毁证据。
纯属臆测！律师高声反驳，证人无法证明那个所谓的存储卡曾经存在过！
实际上，我能证明。沈清言转向审判长，申请出示补充证据07-b号。
获准后，她取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正是三个月前在网吧里，她第一次查看存储卡内容时，无意中录下的画面。视频清晰显示存储卡中的内容，包括孟教授谈论人格覆盖的片段。
被告律师团顿时骚动起来，交头接耳紧急商议。刘书记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而孟怀瑾则死死盯着沈清言，眼中充满怨毒。
特别检察官乘胜追击：沈同学，存储卡中的视频是否还有其他备份？
有。省检察院技术科有完整拷贝，还有...沈清言故意停顿了一下，原始存储卡其实从未丢失。
法庭再次哗然。沈清言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小证据袋，里面赫然是那张存储卡！
交给检察院的是复制品。出于安全考虑，我一直随身携带原件。她直视孟怀瑾，看来有人上当了。
这场戏剧性的反转成为当天各大媒体的头条。休庭时，赵副书记在走廊对沈清言点头致意：干得漂亮。但接下来他们会更凶狠。
果然，下午的交叉质询如同预期般残酷。孟怀瑾的律师不断质疑沈清言的精神状态，甚至出示了一份所谓的心理健康评估，声称她因童年创伤而患有妄想症。
证人是否承认，大二时曾因应激障碍接受过心理咨询？
沈清言面不改色：是的，在目睹一起车祸后，我接受了三次心理咨询。这与本案有什么关系？
这显示你有臆想倾向，容易将幻想与现实混淆。律师咄咄逼人，你声称被拐卖，却没有任何绑架现场的监控证据；你描述的地下实验室，搜查时却只找到一个普通医疗仓库...
反对！特别检察官起身，辩方在误导法庭。搜查记录明确显示仓库后方有隐蔽通道通往地下设施。
审判长支持了反对，但伤害已经造成。沈清言看到几位法官交换着怀疑的眼神。
轮到刘书记的律师提问时，攻击更加恶毒：沈小姐，你与郑岩组长是什么关系？有人看到你们多次单独相处，甚至深夜...
反对！特别检察官怒喝，这与本案无关，纯属人格诋毁！
审判长皱眉：辩方律师，请注意提问方式。
律师假意道歉，却继续含沙射影：我只是想确认，证人是否可能为了包庇某些人而夸大甚至编造指控？毕竟，郑组长是你唯一的救命恩人，难免产生...特殊情感。
沈清言感到一阵怒火上涌，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律师先生，您刚才的提问包含了三个错误假设。第一，郑组长不是我唯一的救助者，周雯女士和其他幸存者的证词可以证明；第二，我与郑组长是正常的战友关系；第三...她直视对方眼睛，您暗示女性证人会因私人感情作伪证，这是对法庭的侮辱，也是对全体女性的歧视。
旁听席上传来几声喝彩，审判长不得不敲槌维持秩序。刘书记的律师脸色铁青，匆忙结束了质询。
第一天的审判在激烈交锋中结束。沈清言走出法院时，夕阳将大理石台阶染成血色。记者们蜂拥而上，问题如子弹般射来：
沈小姐，被告律师称你精神不稳定，你如何回应？
有消息称你与孟教授有私人恩怨，这是举报动机吗？
记忆传输真的存在吗？你是否如传言所说产生了人格分裂？
法警组成人墙护送沈清言离开，但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媒体：明天，真相将大白于天下。我邀请所有媒体朋友准时到庭，见证历史。
这个神秘的预告引发了疯狂猜测。回到安全屋后，郑岩不解地问：明天我们只有几个次要证人，你怎么...
我申请了特殊证据展示。沈清言检查着手中的设备，赵副书记已经批准了。
那台从孟怀瑾实验室缴获的记忆传输设备静静躺在桌上，指示灯闪烁着幽蓝的光。
4. 记忆的审判
第二天上午，法庭气氛凝重得几乎凝固。审判长宣布：应控方申请，今日将展示一项特殊证据。本庭已组织专家组评估该证据的合法性和可信度。
孟怀瑾突然站起来，脸色惨白：审判长！那台设备未经安全认证，可能危害在场人员健康！我作为发明者强烈反对使用！
被告稍安勿躁。审判长平静地说，本院已征询三位诺贝尔奖得主和五位工程院院士的意见。设备将仅在最低功率下运行，且自愿接受脑部扫描的专家组成员会先行体验。
沈清言走向法庭中央的展示区，那里已经架设好了记忆传输设备。她戴上特制的头环，面向法官们：尊敬的法庭，我将展示孟怀瑾教授在2021年11月3日的一次实验记录。请特别注意实验体编号和操作流程。
技术人员启动设备，法庭的灯光暗了下来。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开始浮现画面——正是孟怀瑾实验室的场景，但视角是第一人称的，仿佛每个人都成了持摄像机的人。
画面中，孟怀瑾的声音响起：第七次人格覆盖实验，受体为25号，供体为天雄集团李总。目标：将李总的商业决策能力覆盖到受体大脑。
随着画面推进，法庭上的人们看到一名年轻男子被固定在椅子上，头上连接着密密麻麻的导线。孟怀瑾注射某种药物后，男子开始痛苦地抽搐，而一旁的监控屏显示脑部活动剧烈变化。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李总本人就坐在被告席上，亲眼看着自己参与犯罪的画面！他肥胖的脸颊不断抖动，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得变形。
视频播放到七分钟时，画面突然变化，显示出另一个房间的场景——几个身穿白大褂的人正在处理一具尸体，取出器官放入特制容器。墙上日历显示日期是三年前，而刘书记的声音从画面外传来：这颗心脏必须今晚送到北京，买家已经等不及了。
刘书记猛地站起来：伪造的！这是栽赃！但他的声音在确凿的影像证据前显得如此苍白。
记忆展示持续了二十三分钟，呈现了不同时间点的多个犯罪场景。当灯光重新亮起时，法庭一片死寂。几位法官面色凝重，而被告席上的犯罪嫌疑人则如坐针毡。
这是...怎么做到的？一位年轻的法官忍不住问道。
沈清言取下头环：记忆传输技术会在大脑中留下神经印记，就像视频文件一样。这台设备可以读取并重现这些记忆片段。她转向孟怀瑾，当然，孟教授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点。
孟怀瑾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他的律师团陷入了混乱，紧急要求休庭商议。
休庭期间，发生了两件关键事件：一是李总突然要求转为污点证人，愿意指证其他参与者以换取减刑；二是技术专家确认，记忆影像中的脑部活动模式无法伪造，确系真实记忆再现。
当庭审重新开始时，局势已经彻底逆转。辩方律师仍在做技术性抗辩，但气势明显萎靡。而随着李总的当庭指证，多米诺骨牌开始接连倒下。
第五天庭审结束时，刘书记突发心脏病被送往医院，途中试图咬碎藏在衣领中的毒胶囊自杀未遂；第七天，两名次要犯罪嫌疑人当庭认罪；第九天，孟怀瑾的精神评估显示他已经崩溃，不断喃喃自语关于记忆病毒的疯话。
最终判决在第十三天宣布：孟怀瑾犯故意杀人罪、非法人体实验罪、贩卖人口罪等，数罪并罚判处死刑；刘书记犯受贿罪、故意杀人罪、滥用职权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其余17名主要犯罪嫌疑人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至十五年不等有期徒刑。附带民事赔偿受害者家属总计3.7亿元。
当审判长敲下法槌的那一刻，沈清言感到脑海中响起清晰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度100%】
【所有目标达成】
【积分结算：182点＋基础200点=382点】
【准备脱离当前世界】
旁听席上，周雯夫妇泪流满面；证人席里，林小满和其他幸存者相拥而泣；而郑岩站在法庭角落，对沈清言轻轻点头，眼中满是敬意。
沈清言微微一笑，在心中回应系统：再给我一天时间道别。
判决次日的清晨，沈清言独自来到北江美院。《奶奶的蓝布衫》已经作为证据永久保存在最高检档案馆，但空荡荡的展厅里，那个角落似乎还留存着某种气息。
我就知道会在这里找到你。郑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拄着拐杖走过来，腿伤已经好了很多。
沈清言没有回头：案子还没完全结束。那些次要嫌疑人的审判，受害者家属的赔偿，还有系统性的改革...
那是个长期过程。郑岩站到她身旁，但你已经做了最重要的部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温暖的光斑。沈清言看着自己的影子与郑岩的并排而立，突然问道：你相信平行世界吗？
郑岩挑眉：作为警察，我只相信证据。
如果我说...我不是完全的沈清言，或者说，不完全是这个世界的沈清言，你会怎么想？
郑岩沉思片刻：我会说，无论你从哪里来，都做了正确的事。这就够了。
沈清言笑了。她从口袋里取出那枚铜钱——苏念奶奶给的护身符，递给郑岩：留给你的纪念。也许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叫苏念的女孩，请告诉她，奶奶的蓝布衫已经洗干净了。
郑岩困惑地接过铜钱，但沈清言已经转身走向展厅大门。在门口，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照顾好那些幸存者。还有...谢谢你做的一切。
走出美院大门，沈清言深吸一口初夏的空气。城市的喧嚣如常，行人匆匆，谁也来不及安慰一个年轻女孩突然开始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脱离程序启动】
【5秒后传送...4...3...2...1...】
沈清言闭上眼睛，感到一种轻盈的抽离感。最后的意识中，她听到系统的声音：
【愿正义之光，照亮你所有的征程】
然后，世界如潮水般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