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风带着果园的苹果香，吹进院子里。张兰正坐在槐树下收拾白天编好的竹篮，王磊端着两搪瓷碗绿豆汤走过来，把凉透的一碗递到她手里：“歇会儿吧，编一下午了，手该酸了。”
张兰接过碗，指尖碰到碗沿的凉意，心里也清爽。她喝了口绿豆汤，甜丝丝的，是王磊按她的口味放的糖。两人坐在树根上，看着夕阳把天边染成橘红色，王磊先开了口：“兰兰，咱们商量下婚礼的事吧？娘说想在下个月挑个好日子，你觉得咋样？”
张兰的脸微微热起来，点了点头：“听娘的，日子她定就行。”
“那酒席呢？”王磊放下碗，看着她，“我想按咱们家的规矩办，摆十五桌酒席，请全村人都来吃饭。你看村里谁家办喜事不是这样？热热闹闹的，也让大家都来沾沾咱们的喜气。”
张兰愣了愣，手里的勺子停在碗里。她知道王磊是想让她风风光光的，可转念一想，十五桌得花不少钱，家里刚给王磊置办了去学校的自行车，又买了两头猪仔，要是再摆这么多桌，肯定又要添负担。
她咬了咬嘴唇，轻声说：“不用摆这么多桌吧？太浪费了。摆十桌就行，把两边的亲戚，还有咱们家、顾家亲近的邻居请来就好。简单点也热闹，咱们攒下的钱，还能留着以后用——你去学校上班，要是想买点参考书，或者家里添点东西，都能用得上。”
王磊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温柔。他知道张兰一向懂事，总想着替家里省钱，心里又暖又疼：“傻姑娘，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哪能委屈你？钱的事你别操心，我这几个月在学校实习攒了点钱，加上编竹篮卖的，肯定够。”
“可也不用太铺张呀。”张兰拉了拉他的袖子，“咱们日子是过给自己的，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啥都强。十桌真的够了，亲戚邻居聚在一起，说说笑笑的，多好。”
王磊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听你的。只要你开心，摆几桌都成。咱们明天就跟娘说，按你说的来。”
张兰见他同意，心里松了口气，嘴角也扬起来，又喝了口绿豆汤，觉得比刚才更甜了。
第二天一早，清月就拎着个布包来了，进门就喊：“兰兰，王磊，我来帮你们筹备婚礼啦！”她把布包往桌上一放，打开来，里面是几张红纸，还有一沓喜字贴，“我昨天去镇上供销社，特意挑了最好的红纸，到时候咱们贴在门窗上，喜庆！”
“嫂子，你咋这么早？”张兰赶紧给她倒了杯热水，“还麻烦你跑一趟。”
“啥麻烦？”清月喝了口水，笑着说，“我跟你说，喜糖也得早点买，不然到时候供销社断货。我打听好了，镇上那家糖烟酒门市部，下周会进一批奶糖，咱们到时候多买几斤，再掺点水果糖，装在喜糖盒里，给来的人都发一份。”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晓燕挎着个竹篮走进来，篮子里装着几卷新棉花和花布：“兰兰姐，王磊哥，我来帮你们缝新被褥！我娘说，结婚的被褥得缝得厚实点，以后日子才能暖和。”
晓燕是隔壁村的，去年刚结婚，缝被褥的手艺好。张兰赶紧迎上去：“晓燕，真是太谢谢你了！还让你特意跑过来。”
“谢啥呀！”晓燕把棉花拿出来，铺在堂屋的木板上，“我结婚的时候，清月嫂子帮了我好多，又是帮我挑布料，又是帮我收拾新房，这次该我帮你了。你放心，我肯定给你缝得漂漂亮亮的，被面我都选好了，是粉花的，你肯定喜欢。”
清月也凑过来，拿起被面看：“这花布真好看，摸着手感也软和。兰兰，到时候咱们再在被角缝上‘囍’字，更吉利。”
张兰看着她们忙碌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本来还担心筹备婚礼会手忙脚乱，没想到清月和晓燕这么热心，一下子就轻松多了。
李桂英从灶房端着刚蒸好的红薯出来，看见屋里的热闹景象，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她把红薯放在桌上，笑着跟晏廷说：“老晏，你看这多好，咱们家又要办喜事了。王磊和兰兰终于要成家了，我这心里的石头也算落地了，了却一桩大心事了。”
晏廷拿起个红薯，掰成两半，递给李桂英一半：“是啊，以前总担心王磊在外面没人照顾，现在好了，有兰兰在他身边，以后日子肯定能过好。等他们结婚了，咱们家就更热闹了，以后说不定还能抱上孙子，日子会越来越有奔头。”
李桂英咬了口红薯，甜到了心里：“可不是嘛！兰兰这孩子懂事，又能干，跟王磊是天生的一对。到时候婚礼上，我得好好跟亲戚们说说，我家磊子有福气，娶了这么好的媳妇。”
周末的时候，王磊特意跟学校请了半天假，要带张兰去镇上买新嫁衣。两人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王磊载着张兰，车把上挂着个布包，里面装着准备买布料的钱。
到了镇上的布店，老板热情地迎上来：“两位是来买布做新衣服吧？我这刚进了一批红绸缎，做嫁衣最合适，又亮又软和，好多姑娘结婚都选这个。”
老板说着，从柜台里拿出一匹红绸缎，展开来。红色特别正，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摸上去滑溜溜的，比普通的棉布舒服多了。张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却又有点犹豫——红绸缎肯定不便宜，她怕太贵了。
王磊看出了她的心思，拉着她的手，对老板说：“老板，就这个！你给量两米五，够做件上衣和裙子了。”
“好嘞！”老板拿起尺子，开始量布。张兰拉了拉王磊的胳膊，小声说：“这布是不是太贵了？咱们买块普通的红棉布就行，也能做嫁衣。”
“不贵。”王磊握紧她的手，声音温柔，“结婚就一次，得穿好的。你穿上这红绸缎，肯定好看。我早就想好了，要让你风风光光的，不能让你受委屈。”
布量好，老板剪下来，包好递给王磊。王磊付了钱，把布包好，放进布兜里。张兰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满是幸福，眼眶有点热。她知道王磊一直疼她，不管是以前写信时惦记她，还是现在愿意给她买贵的布料，都把她放在心尖上。
“走，咱们再去看看鞋店，给你买双红绣鞋。”王磊拎着布兜，拉着张兰往鞋店走。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长长的，紧紧靠在一起。
张兰走在王磊身边，手里攥着他的手，心里满是期待。她想象着婚礼那天，自己穿着红绸缎嫁衣，踩着红绣鞋，站在王磊身边，接受亲戚邻居的祝福，想象着以后的日子，两人一起去果园，一起编竹篮，一起过着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她抬头看了看王磊，王磊正好也回头看她，两人相视一笑，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满满的爱意和对未来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