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的。”秦凛语气平静，“她跟我提过几次。”
顾湘沉默了一下，小声问：“那……你怎么想？”
秦凛低头看她，黑暗中，他的眼眸显得格外深邃：“我听你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想要，我们就要。你不想，我们就再等等。不急。”
他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任何犹豫，将决定权完全交给了她。
顾湘心里一松，一股暖流涌过。
她重新靠回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精壮的腰身，声音闷闷的：“嗯，再等等……我现在，还想多学点东西。”
“好。”秦凛收紧手臂，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睡吧。”
周日的时间过得飞快，仿佛只是眨眼间，就到了下午。
顾湘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返校。
周蕙在一旁看着，不住地往她包里塞吃的，苹果、煮鸡蛋、自己腌的咸菜……恨不得把整个家都给她搬去。
“妈，够了够了，学校有饭吃，这些我也吃不完。”顾湘无奈地阻止。
“带着带着，晚上学习饿了垫垫肚子。”
周蕙不由分说地又塞进一包饼干。
秦凛站在门口，看着母亲和妻子互动，眼神温和。
东西收拾好，秦凛提起顾湘的布包，对周蕙说：“妈，我送她去学校。”
“哎，好，路上慢点开。”周蕙送他们到门口，拉着顾湘的手又嘱咐了几句，“在学校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吃，钱不够了就跟家里说……”
“知道了妈，您放心吧。”顾湘抱了抱周蕙，“您在家也多注意身体。”
下楼，上车。
吉普车再次驶出营区。
回程的路上，顾湘看着窗外熟悉的景色渐渐远去，心里虽然有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充盈的力量感。
家人的支持，丈夫的理解，让她对未来的学习和生活充满了信心。
车子在师范大学门口停下。
这一次，秦凛没有下车，只是侧头对顾湘说：“我就不上去了，营里晚上还有个会。”
“嗯，你开车小心。”顾湘解开安全带，拎起沉甸甸的布包。
“等等。”秦凛叫住她，从军装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信封，递给她，“拿着。”
顾湘疑惑地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张崭新的十元纸币和一些粮票、肉票。
“这……”
“在学校别亏待自己，该花就花。”秦凛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不够再跟我说。”
顾湘捏着那个还带着他体温的信封，喉咙有些发哽。
他总是这样，用最直接的方式，默默地为她安排好一切。
“谢谢……”她小声说，声音有些哑。
“去吧，下周我再来看你。”秦凛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顾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打开车门下了车。
她站在车窗外，对着他挥挥手。
秦凛对她微微颔首，启动车子，调转方向，很快汇入了车流。
顾湘站在原地，直到再也看不见吉普车的影子，才转身背着沉甸甸的布包，步伐坚定地走向宿舍楼。
顾湘背着沉甸甸的布包走上二楼，还未推开宿舍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黄丽娟带着明显讥诮的嗓音。
“……哟，咱们的‘军官太太’度完周末回来了？”
“这可真够忙的啊，周末都不忘回家巩固感情，是怕被人撬了墙角还是怎么的？”
顾湘推门的手顿了一下，指尖微微收紧。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恢复了平静，这才推门进去。
宿舍里，李卫红正对着黄丽娟怒目而视，刘淑兰则低着头，不安地搓着衣角。
看到顾湘进来，李卫红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快步走过来，气呼呼地低声道：“湘湘你别理她！她就是嫉妒！”
黄丽娟坐在自己的书桌前，对着小圆镜涂着新买的口红，从镜子里瞥了顾湘一眼，嘴角撇了撇，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全宿舍听见。
“我说错了吗？这才开学第一个周末，就急吼吼地跑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学校多亏待她了呢。”
“也是，人家是‘官太太’，金贵着呢，跟我们这些只能留守宿舍的可不一样。”
她特意加重了“官太太”三个字，语气里的酸意几乎要溢出来。
顾湘没接话，只是默默地将布包放在自己床铺上，开始整理周蕙塞给她的那些吃的。
苹果、鸡蛋、饼干、咸菜……一样样拿出来，整齐地码放在书桌一角。
黄丽娟见她不理不睬，自觉被无视，心里更是不爽，放下口红，转过身，抱着手臂，目光在顾湘拿出来的那些东西上扫过，嗤笑一声。
“嗬，这大包小包的，是把你婆家都搬来了？几个苹果鸡蛋也值得这么巴巴地带回来？我们城里供销社什么没有？”
李卫红实在忍不住了，呛声道：“黄丽娟你够了啊！人家顾湘带什么是人家的自由，碍着你什么事了？吃你家大米了？我看你就是羡慕嫉妒恨！”
“我羡慕她？”黄丽娟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尖利起来，“我羡慕她一个乡下丫头攀了高枝？笑话！”
“我爸是商业局的科长！我们家什么条件？我用得着羡慕她？”
她这话一出，连一直沉默的刘淑兰都忍不住皱了皱眉。
顾湘整理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缓缓直起身，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黄丽娟。
那眼神清澈，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反而让叫嚣着的黄丽娟气势一滞。
“黄丽娟同学，”顾湘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我带的，是我家人对我的关心。”
“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但在我心里，比任何在供销社能买到的东西都珍贵。”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黄丽娟桌上那些昂贵的雪花膏和头绳，语气依旧平和：“至于我的出身，我从不觉得有什么丢人。”
“我是乡下长大的，这没错。”
“但我靠自己的努力坐在这里学习，我的爱人是一名保家卫国的军人，我凭自己的本事写的小品得了奖，我婆婆把我当亲女儿一样疼。”
“我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很知足。”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着黄丽娟有些闪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倒是你，黄丽娟同学，你除了不断强调你爸是科长，不断炫耀你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你还有什么？”
“你的优越感，难道就只能建立在贬低他人之上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黄丽娟被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猛地站起来，色厉内荏地喊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