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狐宁府前风波起,舌战双亲护挚友
在前往狐宁府的路上,许是近乡情更怯,又或许是即将面对阔别三万年的亲人,心境起伏难平,魅影,不,现在应该称她为苏媛,轻轻卷了卷垂落鬓边的银色发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对身旁的李渔低语道:
“李渔公子…有件事,忘了告诉你。我原本的名字…并非魅影。我出身涂山狐氏,名为…苏媛。‘魅影’那名,是蚀月那魔头,强加于我的…魔将代号。”
李渔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李渔内心oS(瞬间被一堆神话名词淹没):
‘涂山…苏狐吗…还是什么苏媛?完了完了!我历史神话课好像没认真听!只记得有个青丘狐…涂山和青丘是啥关系?敌人?盟友?还是同一个地方不同叫法?好像还有个有苏氏?妲己是不是有苏氏的?救命!这关系太复杂了!早知道当年多看几本《山海经》衍生物了!不管了!反正她是我闺蜜苏媛,这就够了!’
他压下脑海中的知识风暴,看向苏媛,眼神坚定,用力点了点头:“苏媛…好名字!比魅影好听多了!以后就叫你苏媛!”
苏媛看着他眼中毫无杂质、纯粹的支持,心中暖流涌动,那份因归家而生的忐忑,似乎也平息了不少。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江宁城中,属于涂山狐氏的府邸——狐宁府。府邸占地颇广,朱门高墙,雕梁画栋,处处透着古老世家的底蕴与奢华,门楣上“狐宁府”三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然而,几人还未踏上台阶,就被门口两名身着银甲、眼神锐利的狐族侍卫拦了下来。他们的目光如同刀子般,第一时间就锁定了人群中最显眼、气息也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苏媛身上。
“站住!哪来的魔狐?狐宁府重地,岂容尔等靠近!” 为首的侍卫厉声喝道,语气中充满了警惕与毫不掩饰的排斥,甚至连“她”都懒得用,直接以“它”相称。
一旁的霖将军血红色的瞳孔微眯,泷少主也皱起了眉头,但他们都未立刻出声,想看看李渔如何处理。
李渔见状,不慌不忙地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枚散发着淡淡金芒、刻有霖将军独特印记的令牌,在侍卫眼前晃了晃,语气平静:
“霖将军麾下,通行令牌在此。怎么,这狐宁府,我等进不得吗?”
那侍卫显然认得这令牌代表的份量,脸色微变,但目光扫过苏媛时,那份鄙夷与坚持依旧未改,硬着头皮道:“阁下自然可以进去。但…它,不行!” 他再次指向苏媛。
李渔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收起令牌,猛地伸出手,一把紧紧握住了苏媛那微微颤抖、有些冰凉的爪子(狐爪),将她拉到自己身侧,目光冰冷地直视那侍卫,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她,是我李渔的朋友!你这种低等的看门狗(他刻意强调了‘狗’字,毕竟狐狸犬科,杀伤力不大,侮辱性极强),若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让我弟弟拾柒把你抓去炼丹,我都不带多看一眼的?!”
话音未落,李渔空着的左手看似随意地向前一挥!一股精妙的引力操控瞬间发动!
“嗡!”
那侍卫只觉得周身空间猛地向内一塌,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大力量将他整个人如同丢垃圾般狠狠抛飞出去,“嘭”地一声撞在远处的墙壁上,闷哼一声,滑落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李渔看都没看那倒霉侍卫一眼,拉着苏媛,径直越过目瞪口呆的另一名侍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狐宁府。霖和泷对视一眼,也面无表情地跟了进去。
府内更是极尽奢华,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奇花异草遍布,浓郁的灵气几乎化不开。然而,霖将军只是扫了一眼,血红色的瞳孔中没有任何波澜。他在江宁的临城府,乃是军事重镇的核心,规模与气势远非这精致却略显局促的狐宁府可比。泷更是暗自撇嘴,他在帝都玄宫附近的“揽星阁”,乃是星辰龙族少主行宫,引动星辰之力,浩瀚缥缈,岂是这凡俗富贵所能比拟?
很快,一名管家模样的老狐人带着几名侍卫迎了上来。那管家看到苏媛时,眼神深处同样闪过一丝极快却没能逃过李渔眼睛的鄙夷与排斥。
李渔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和煦(假笑)的笑容,对着那管家说道:“劳烦带路,我们要见苏正家主和苏灵夫人。” 他顿了顿,仿佛刚想起来似的,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玩味:“哦,对了,怎么现在府上的带路侍卫和管家,都敢这么直勾勾地睁眼看自家千金了?规矩呢?就不怕…以下犯上,被拖出去砍了头吗?”
那管家和几名侍卫闻言,脸色瞬间煞白,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直视苏媛,战战兢兢地在前面引路,不敢再有丝毫怠慢。
几人被引到一处极为宽敞、布置得富丽堂皇的正厅。厅内主位上,端坐着一对中年模样的狐族夫妇。男的身着锦绣华服,面容威严,眼神锐利,正是苏媛的父亲,涂山狐氏现任家主——苏正。女的风韵犹存,衣着华丽,眉宇间与苏媛有七分相似,正是苏媛的母亲——苏灵。
当苏媛看到三万年来魂牵梦萦的父母时,积蓄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思念、痛苦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她所有的防线。她挣脱李渔的手,快步上前,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声音哽咽,带着泣音:
“父亲!母亲!媛儿…媛儿回来了!!”
她就像一个在外面受尽了欺凌、终于找到家的孩子,只想扑进父母的怀抱,诉说着三万年的遭遇与艰辛。
然而,迎接她的,并非温暖的怀抱和关切的问候。
苏灵夫人看到女儿,先是一愣,随即眼中也迅速蓄满了泪水,似乎有所触动。但还没等她开口,家主苏正猛地一拍身旁的茶几!
“砰!”
坚硬的灵木茶几应声而碎!
苏正霍然起身,指着泪流满面的苏媛,怒声呵斥,声音如同雷霆,在整个大厅炸响:
“你!你还有脸回来?!你凭什么哭?!”
这一声怒喝,如同冰水浇头,让苏媛瞬间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泪水都仿佛被冻结了。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仿佛不认识他一般。
霖将军和泷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与一丝冷意。泷甚至往后稍微退了半步,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准备看戏。
李渔眉头紧锁,刚想上前打圆场,说几句“苏家主息怒,苏媛小姐也是历经磨难…”之类的话。
可苏正根本不给他机会,怒火直接转向李渔,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这里是我涂山狐氏的家事!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人族小子插嘴?!李渔!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在我狐宁府指手画脚?!”
李渔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喷得一怔,随即,他非但没有动怒,反而笑了。那是气极反笑,带着浓浓的嘲讽与鄙夷。
他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扫过苏正那身华丽到刺眼的锦袍,又看了看这金碧辉煌却冰冷无比的大厅,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
“啧啧啧…穿的这么冠冕堂皇,人模人样,我还以为是多么通情达理、舐犊情深的长辈。原来…骨子里只是个贪生怕死、连亲生骨肉都不敢认的…懦夫。”
这话如同最锋利的针,瞬间刺破了苏正那威严的伪装!
霖将军闻言,默默地后退了一步,找了个椅子,姿态闲适地坐了下来,仿佛在欣赏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泷更是眼睛一亮,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场,李渔这小子,要开始发力了!
李渔不再理会气得浑身发抖的苏正,他再次上前,坚定地握住了苏媛那冰冷而颤抖的爪子,将她微微拉向自己身后,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他直视着苏正,眼神锐利如刀:
“怎么?苏大家主?自己的亲生女儿,失踪三万年,历尽磨难,好不容易活着回来了,你这当父亲的,不问她在魔域受了多少苦,不问她这三万年是怎么熬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斥责她‘凭什么哭’?还质问她‘有脸回来’?”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然正气:“我倒要问问你!她凭什么不能哭?!她为什么没脸回来?!这狐宁府,难道不是她的家吗?!”
苏正被李渔连珠炮似的质问噎得脸色铁青,指着李渔,气得手指都在哆嗦:“放肆!清官难断家务事!这是我涂山狐氏的私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清官?” 李渔嗤笑一声,语气充满了不屑,“我又不是清官,关我屁事!我也没想断你们的家务事!”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极其尖锐,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剖开对方最虚伪的面具:
“我只是看不惯!看不惯某些人,明明骨肉至亲,却因为所谓的‘家族颜面’、‘魔气污秽’,就连自己的亲生女儿、唯一的独生女都不敢相认!传出去,啧啧,涂山狐氏苏正家主,为了自保,连亲生女儿都能弃之如敝履,这名声,可比家里出了个‘魔狐’要难听千百倍吧?!这得多丢人啊!”
“你…你胡说八道!” 苏正气得几乎要吐血,周围的长老和仆从们也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苏媛站在李渔身后,看着他并不算特别宽阔,此刻却显得无比坚实的背影,听着他为自己据理力争、毫不留情地撕开家族虚伪面纱的话语,只觉得一股从未有过的暖流包裹了全身,那颗在三万年魔域中都未曾完全冰冷的心,此刻被熨烫得滚热。原来…被人如此毫无保留地维护,是这样的感觉。
李渔却并未停止,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悲悯与嘲讽交织的复杂情绪,目光扫过脸色同样难看、眼神闪烁的苏灵,最终落回苏正身上:
“苏媛…不,我的朋友苏媛,她在暗无天日的魔域,被魔气侵蚀,被蚀月奴役,苦苦挣扎了三万年!支撑她活下去的,恐怕就是对故乡、对亲人的最后一点念想吧?”
“她等了三万年!三万年的煎熬!三万年的期盼!”
李渔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一字一顿,如同重锤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等的,难道就是你们这对…连相认都不敢的——白、眼、狼、吗?!”
“白眼狼”三个字,如同惊雷,在大厅中炸响!
苏正和苏灵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随即又因为极致的羞愤而涨得通红!李渔的话,像是一面镜子,毫不留情地照出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自私、懦弱与虚伪!在绝对的道理和尖锐的指责面前,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苏正张了张嘴,还想反驳,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卡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的狐族长老们更是纷纷低下头,不敢与李渔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对视。
李渔看着这对无言以对、满脸羞红的父母,又看了看身后眼中含泪、却不再迷茫委屈的苏媛,心中只觉得一阵畅快,却也带着一丝悲凉。
他不再多言,只是紧了紧握住苏媛爪子的手,转身,对着坐在一旁看戏的霖将军和泷说道:
“师父,泷少主,此地…乌烟瘴气,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说完,他不再看那对脸色变幻不定、羞愤难当的狐族夫妇一眼,拉着苏媛,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朝着狐宁府外走去。
霖将军面无表情地站起身,跟了上去。泷更是对着苏正夫妇做了一个鬼脸,也蹦蹦跳跳地跟上。
身后,只留下死一般寂静的狐宁府正厅,以及那对在女儿归来之日,却被一个“外人”用最朴素的道理,撕碎了所有伪装,只剩下无尽羞惭与难堪的父母。
阳光从门外照入,将李渔和苏媛的身影拉长,仿佛为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坚定地走向府外那广阔而自由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