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市井烟火与《盗将行》
决定尝试炼丹,如同在李渔沉寂了十年的心湖中投下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恐惧依旧存在,但那份想要变强、想要不再全然依赖的决心,却如同初生的嫩芽,顽强地顶开了沉重的土壤。
接下来的几天,李渔几乎足不出户,全身心地扎进了泷赠与的那些炼丹典籍之中。他像是回到了地球备战高考的时期,废寝忘食地研读着《百草鉴》、《基础丹火控元诀》、《常见丹方初解》等等玉简。那些拗口的药草名称、繁复的君臣佐使配伍原理、精细到毫厘的火候掌控要求,让他头晕眼花,却也让他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汲取知识的充实感。
拾柒则默默地守在一旁,或是进入冥想巩固自身境界,或是擦拭着他那对饮血无数的寒霜双刃。他没有打扰李渔,只是在他因疲惫而揉捏眉心时,适时地递上一杯温度刚好的清心茶,或是用他那毛茸茸的大尾巴轻轻扫过李渔的后背,带来一丝无声的安慰与支持。他也在暗中整理行装,规划着外出采药的路线,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是对即将到来的短暂分别的不舍,以及为兄长扫清障碍的决然。
泷偶尔会过来“视察”一下,看到李渔那副头悬梁锥刺股的架势,虽然嘴上依旧不饶人地吐槽“临时抱佛脚,小心走火入魔”,但眼底深处还是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这日,泷看着李渔又一次从书堆里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忍不住开口道:“喂,弱鸡人类,你再这么看下去,没等开炉,自己就先变成书呆子了。修炼之道,讲究张弛有度。你在这江宸府里窝了十年,除了我们几个,还认识谁?怕是连江宁城现在最时兴的糖人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了吧?”
李渔愣了一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有些茫然地看了看窗外。是啊,这十年来,他的活动范围基本就是江宸府、揽星阁、偶尔被拎去军营或者北境特训,对于这座他名义上居住了十年的城市,其实陌生得很。街市的喧嚣、人情的冷暖、普通的兽人百姓是如何生活的……他似乎从未真正去了解和体验过。
一种想要走出去看看的冲动,悄然滋生。
他心念微动,体内那点可怜的空间之力流转,周身光芒一闪,那身普通的青衫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幻化出来的、颇具地球古风的服装——月白色的交领长衫,衣袂飘飘,袖口和衣襟处以银丝绣着简单的云纹,腰间束着一条淡蓝色的丝绦,悬挂着一枚看似普通的玉佩(拾柒送的)。整个人看起来,倒真有几分地球古代那种吟游诗人或落魄书生的气质,清秀又带着点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文弱感。
“哟?”泷挑了挑眉,琥珀色的龙瞳里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你这弱鸡审美倒还在线。这身打扮……虽然力量波动弱得可怜,但模样还算顺眼。”
拾柒也抬起头,冰蓝色的眼眸落在李渔身上,微微亮了一下。兄长无论穿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最好的。
“走吧,”李渔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丝期待又有些忐忑的笑容,“我们……上街逛逛。”
于是,一行三人——高傲俊美的靛蓝龙少主、气场冷峻强大的橙虎特级神御、以及一身“异域”书生打扮、气质文弱的“人族幼崽”——这奇特的组合,便走出了戒备森严、阵法重重的江宸府,融入了江宁城滚滚的市井红尘之中。
今日恰逢旬日大集,长街之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各种族群的兽人穿梭往来,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笑声、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辘辘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生机与烟火气的交响乐。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复杂的气味——刚出笼的灵麦馒头香甜、油炸鬼酥脆焦香、糖炒栗子甜腻诱人、各色香料药材气味扑鼻、还有兽人身上特有的淡淡毛发与体味……这一切,对于习惯了江宸府清幽和揽星阁冷冽的李渔来说,是如此的鲜活而富有冲击力。
他好奇地东张西望,看着路边摊位上摆放的琳琅满目的商品:闪烁着微弱灵光的低级符箓、造型古朴的兵器胚子、色彩艳丽的灵植花果、甚至还有当场表演喷火或驯兽的杂耍艺人……一切都让他感到新奇不已。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北境新到的雪绒貂皮!保暖又漂亮!”
“祖传秘方,专治跌打损伤,一颗见效!”
“刚采摘的朱果,蕴含纯阳火气,修炼火系功法的道友不可错过啊!”
喧嚣的声浪扑面而来,李渔却并不觉得烦躁,反而有一种久违的、重回人间的踏实感。
走着走着,在一个售卖简易阵盘和基础功法的摊位前,李渔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邻居,那只200岁的黑狼兽人墨轩。
墨轩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深色布衣,正蹲在摊位前,仔细地挑选着一枚看起来颇为陈旧的防御阵盘。他那身乌黑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耳朵警惕地竖着,黑色的瞳孔专注而认真。
“墨轩大哥!”李渔主动打招呼,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在这片区域,墨轩一家是少数对他们没有恶意甚至偶尔会送来些自制点心(虽然李渔不太敢吃)的邻居。
墨轩闻声抬起头,看到是李渔,那双黑色的狼眼里闪过一丝温和,点了点头:“李渔小友,出来走走?”他的目光扫过李渔身后的泷和拾柒,尤其是感受到拾柒身上那即便刻意收敛也依旧令人心悸的气息时,微微颔首致意,算是打过了招呼。
“是啊,出来透透气。”李渔笑道,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阵盘,“墨轩大哥在买阵法?”
“嗯,我快要正式引气入体了,买个最基础的防护阵,免得修炼时气息外泄,扰了邻里。”墨轩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属于底层修士的朴实和责任感。
李渔看着墨轩,突然想起之前听说的关于黑狼族成年年龄的事情,忍不住眼睛发亮,好奇地问道:“墨轩大哥,我听说……你们黑狼族,要200岁才算是正式成年,是真的吗?”
墨轩似乎没想到李渔会问这个,愣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属于成年兽人的无奈笑容:“不错。族中血脉使然,心智与力量成熟较晚。我如今……也才刚过成年礼不久。”他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
200岁!刚成年不久! 李渔内心再次被这个世界的年龄观震撼到。他看着墨轩那沉稳的样子,再想想自己28岁(心理年龄)就被寅枫叫做“幼崽”,忽然觉得……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至少比动辄几千上万岁的大佬们年轻多了!
又寒暄了几句,李渔三人便与墨轩道别,继续向前逛去。
泷似乎对市井的喧嚣不太感冒,但也并未催促,只是百无聊赖地跟在后面,偶尔对某些在他看来“粗制滥造”的商品投去一个嫌弃的眼神。拾柒则始终保持着警惕,冰蓝色的瞳孔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扫视着周围的人群,将任何可能对兄长构成威胁的因素都纳入监控。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江宁城的中心——巨大的江宁广场。
这里更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广场中央,搭起了一个华丽的高台,一支规模不小的戏班子正在上面吹拉弹唱,表演着传统的兽人戏剧。扮演着英雄、美人、妖魔的兽人演员们,脸上画着浓重的油彩,穿着夸张的戏服,伴随着古朴甚至有些咿咿呀呀、在李渔听来颇为“吵闹”的唱腔和锣鼓点,演绎着一段段爱恨情仇、斩妖除魔的故事。
台下围满了观众,叫好声、议论声不绝于耳。
李渔记得,十年前他刚来这个世界时,偶然听过一次这种戏,觉得难以入耳,调子古怪,远不如地球上的流行音乐。但不知为何,今天再次听到,或许是心境不同,或许是习惯了这个世界的声音,他竟觉得那咿呀的唱腔里,也带着一种独特的、承载了岁月与情感的韵味。
他们找了个稍远些、视野不错的位置站定。拾柒微微释放一丝气息,周围拥挤的人群便不由自主地为他们空出了一小片空间。
戏班子今天的演出似乎接近尾声。班主,一位看起来颇为精明的老狐族兽人,走到台前,满面红光地对着台下拱手,声音洪亮:
“感谢各位父老乡亲捧场!今日最后一折戏已毕!按照老规矩,咱们戏班答谢诸位,特设‘知音台’!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上台来,或唱一曲,或吟首诗,但凡能引得满堂彩,便可获赠我戏班特制的‘清音灵佩’一枚,有清心凝神、小幅提升乐感之效!”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骚动起来,不少年轻兽人都跃跃欲试。
老狐族班主笑眯眯地拿出一个布满符文的木箱,伸手进去一阵摸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手上。
李渔本来只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甚至还往拾柒身后缩了缩,生怕被注意到。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开玩笑。
老狐族班主的手从木箱中抽出,指尖夹着一枚闪烁着微光的玉牌。他目光扫视台下,最终,精准地定格在了李渔这个穿着“奇装异服”、气质明显与周围兽人格格不入的“人族书生”身上。
“哈哈,这位人族小友!气质不凡,定是风雅之士!有请上台!”班主热情地招手。
“!!!”
李渔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上台?唱歌?在这么多陌生的、奇形怪状的兽人面前?他感觉自己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脏又开始疯狂擂鼓,手脚冰凉。
“我……我不行……”他下意识地抓紧了拾柒的手臂,声音小的如同蚊蚋。
泷在一旁,琥珀色的龙瞳里闪烁着看好戏的光芒,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怕什么?上去唱一个!让他们见识见识你们‘人族幼崽’的风采!别给我们丢脸啊!”
拾柒感受到兄长的紧张,握了握他的手,低声道:“兄长若不愿,我们便离开。”他冰蓝色的眼眸扫向台上班主,带着一丝冷意,那老狐族顿时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脸上的笑容都僵了一下。
但不知为何,看着台下那些或好奇、或期待、或带着审视目光的兽人们,李渔心中那股一直被压抑的、属于地球青年的表现欲和一丝不服输的劲儿,竟然冒了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一定要害怕?凭什么我就不能站在人前?
拾柒为了他,可以直面强敌;他难道连唱首歌的勇气都没有吗?
而且……他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首歌的旋律和歌词。那是他在地球时很喜欢的一首古风歌曲。
他深吸一口气,挣脱了拾柒的手,在泷惊讶和拾柒担忧的目光中,一步一步,有些僵硬地走上了那座高台。
站定在台中央,望着下方黑压压的一片、各种毛茸茸或带着鳞甲犄角的头颅,以及无数双好奇的眼睛,李渔感觉自己的腿都在发软。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闭上眼睛,无视了周围的喧嚣,努力在脑海中勾勒出那首歌的意境,回忆着那略带沙哑和慵懒的曲调。
然后,他开口了。
没有伴奏,没有华丽的技巧,只有清唱。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紧张导致的微颤,却意外地干净、清澈,如同山涧溪流,在这充斥着兽吼与锣鼓余韵的广场上,流淌开来:
“劫过九重城关,我座下马正酣~”
(第一句出口,还有些生涩,但那股浪迹天涯的苍凉感已初现端倪。)
“看那轻飘飘的衣摆,趁擦肩把裙掀~”
(台下有些兽人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似乎觉得这词有些轻佻。)
“踏遍三江六岸,借刀光做船帆~”
(词意转折,一股江湖侠气与无奈扑面而来。)
“任露水浸透了短衫,大盗睥睨四野~”
(“大盗”二字,让一些观众挑了挑眉。)
“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与虎谋早餐”!这句词如同带着魔力,瞬间击中了不少底层挣扎求生的兽人心灵,有人收起了戏谑的表情。)
“拎着钓叟的鱼弦,问卧龙几两钱~”
(狂放不羁,却又带着一丝对隐士的调侃与自身漂泊的辛酸。)
“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
(画面急转直下,变得沉重而惨烈!广场上的喧闹声不知不觉小了许多。)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了我心弦~”
(这奇诡又无比形象的比喻,让所有听众,无论是人是兽,都愣住了!笑……像恶犬?撞乱心弦?这是何等……惊心动魄又难以言喻的感受!)
“谈花饮月赋闲,这春宵艳阳天~”
(短暂的旖旎与美好。)
“待到梦醒时分睁眼,铁甲寒意凛冽~”
(梦碎,现实冰冷如铁!)
“夙愿只隔一箭 故乡近似天边~”
(生死两茫茫,思乡心难却。)
…………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立枇杷于庭前~”
(用最珍贵的明珠弹射山雀,是何种的狂放与落寞?而立枇杷于庭前……一股物是人非、思念刻骨的悲凉,如同无声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广场!)
李渔完全沉浸在了歌曲的意境之中,最初的紧张早已消失不见。他仿佛化身为那个纵横四海、却内心孤独、最终失去所爱的“大盗”。
他的声音时而苍凉不羁,时而温柔缱绻,时而又带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他没有动用任何灵力,但那饱含情感的歌声,却仿佛拥有着穿透灵魂的力量。
台下,早已是鸦雀无声。
所有的兽人,无论修为高低,种族为何,都被这从未听过的曲调、这直击心灵的歌词、这蕴含了复杂人生况味的演绎所深深震撼。
他们听不懂“蜀中”、“关外”是哪里,听不懂“卧龙”具体指谁,但那“与虎谋早餐”的艰难,那“关外横尸遍野”的惨烈,那“笑如恶犬撞乱心弦”的奇异悸动,那“立枇杷于庭前”的深沉悲恸……这些跨越了种族与文化隔阂的情感,是如此的真实而强烈!
而站在李渔最近处的拾柒,那双冰蓝色的瞳孔,早已失去了平日的冷静与锋锐,变得一片茫然,随即涌上了滔天的巨浪!
“枕风宿雪多年,我与虎谋早餐……”
这不正是他童年最真实的写照吗?在霜叶城最肮脏寒冷的角落,与野狗争食,与饥寒搏命,每一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
“蜀中大雨连绵,关外横尸遍野……”
他仿佛又看到了家族被屠戮的那个血腥夜晚,看到了亲族倒在血泊中的惨状,看到了自己蜷缩在尸堆中瑟瑟发抖的绝望!
“你的笑像一条恶犬,撞乱了我心弦……”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兄长时,那个在寒冷巷口递过来的、白胖温暖的肉包子,想起了兄长看着他时,那带着怜悯和温暖的眼神……那一刻,他冰封死寂的心,不正是被这种看似“突兀”却无比强烈的温暖,狠狠“撞乱”了吗?
“取腰间明珠弹山雀,立枇杷于庭前……”
如今,他拥有了力量,拥有了曾经渴望的一切,甚至可以摘下星辰作为弹珠,但那份失去的、再也回不来的温暖与亲情,那份刻骨的仇恨与孤独,却如同庭前的枇杷树,深深扎根在他心底,伴随着每一个日夜。
泪水,毫无预兆地从拾柒那冰蓝色的眼眸中汹涌而出,顺着他覆盖着绒毛的脸颊滑落。他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那剧烈颤抖的肩膀和紧握的双拳,暴露了他内心何等的惊涛骇浪。
他从未想过,兄长随口唱出的一首歌,竟能如此精准、如此残酷地,将他内心深处最隐秘、最痛苦的伤疤,血淋淋地揭开,又用一种奇异的方式,给予了慰藉与共鸣。
一曲终了,余音仿佛还在广场上空萦绕。
李渔缓缓睁开眼睛,从歌曲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正准备鞠躬下台,却看到台下依旧是一片死寂,所有兽人都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了震撼、感动、迷茫的眼神看着他。
而当他目光转向台下的拾柒时,他惊呆了。
拾柒……也哭了?
那个冷漠强大、杀伐果断、仿佛永远不会流泪的拾柒,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泪流满面,身体微微颤抖着。
李渔的心瞬间被揪紧了,什么害羞、什么尴尬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几乎是跳下了高台,踉跄着冲到拾柒面前,伸出手,有些慌乱地擦去他脸上的泪水,声音带着心疼和不解:
“拾柒……你……你怎么哭了?小笨虎……”
他的声音温柔,带着浓浓的关切。
拾柒猛地回过神来,感受到兄长指尖的温度和那声“小笨虎”,巨大的羞赧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心头。他一把将李渔紧紧抱在怀里,把脸埋在李渔的颈窝,闷闷地、带着浓重鼻音说道:“没……没什么……兄长唱得……很好听……”
他无法诉说那首歌带给他的冲击,只能用力地抱着怀中这具温暖的身体,仿佛这是他在无边苦海中,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而就在人群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身着暗金色常服、气息内敛如同普通狼族老者的金狼将军霖,不知何时也站在了那里。他那双血红色的瞳孔,此刻不再是一片麻木的死寂,而是泛起了细微的波澜。
他同样听到了那首《盗将行》。
“与虎谋早餐……关外横尸遍野……立枇杷于庭前……”
这些词句,如同冰冷的钥匙,开启了他尘封数万年、早已被血与火磨砺得坚如铁石的心扉。他想起了帝国建立之初的尸山血海,想起了那些陨落在征战路上的同袍,想起了某个早已模糊在岁月长河中的、曾对他展露笑颜的身影……
(这个身影是个伏笔!将军曾经暗恋的一位雌性)
他默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亘古不变的雕塑。许久,他那几乎从不牵动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认可这首歌,又像是在认可那个唱出这首歌的、特别的人族后裔。
台上的老狐族班主早已反应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双手捧着那枚“清音灵佩”,快步走到相拥的李渔和拾柒面前,声音颤抖:
“妙!妙啊!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小友真乃知音人也!这灵佩,请您务必收下!”
李渔被拾柒抱得紧紧的,只好不好意思地冲班主笑了笑,示意泷帮忙接过。
泷看着眼前这“兄友弟恭”(?)的感人场面,又瞥了一眼人群后方那个悄然离去的高大金色背影,琥珀色的龙瞳中闪过一丝了然和玩味。
他接过灵佩,随手抛给李渔,然后拍了拍还在“埋头痛哭”的拾柒的肩膀(被拾柒无声地躲开),语气带着难得的正经:
“行了,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歌也唱了,眼泪也流了,该回去了吧?弱鸡人类,你可是答应我要回去研究怎么不炸炉子的。”
李渔从拾柒怀里抬起头,脸上还带着泪痕,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如释重负的笑容。
“嗯!回去!”
这一次的上街,似乎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闲逛。它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李渔封闭的心扉,也意外地,触动了某些深藏在冰冷外表下的、柔软的灵魂。
而那炉等待点燃的火焰,似乎也因这份情感的淬炼,而变得更加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