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嚣终于退去。
比弗利山庄的夜，重新回归了它原本该有的寂静与奢靡。
那场为了庆祝《降临》横扫奥斯卡提名的私人派对在凌晨两点画上了句号。
最后一辆送客的豪车驶离了庄园尾灯在蜿蜒的山道上拉出一道红色的流光像是在为这场狂欢做一个有些落寞的注脚。
佣人们早就被遣散了。
偌大的庄园里只剩下满地的香槟空瓶空气中残留的雪茄味道，以及两个站在世界顶端的人。
江浩倚靠在露台的罗马柱旁手里晃着半杯没喝完的威士忌。
晚风吹起他衬衫的衣角他看着脚下那片璀璨如银河的洛杉矶灯火，眼神依旧是那么深邃那么平静。
仿佛刚刚那个被好莱坞半壁江山众星捧月、被无数大人物奉若神明的男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这种该死的、游离于尘世之外的疏离感让刚从屋内走出来的塞拉菲娜心头猛地一颤。
她换下那身艳压群芳的晚礼服，穿了一件简单的丝绸吊带睡裙。
月光洒在她那如同象牙般洁白的肌肤上泛着一层圣洁而又诱惑的光晕。
此时的她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在镜头前保持完美微笑的奥斯卡准影后而是一个刚刚卸下所有防备只想在一个男人面前寻找温暖的小女人。
“在看什么？”
她赤着脚踩在微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悄无声息地走到江浩身后。
伸出手从背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
脸颊贴在他宽阔的背脊上贪婪地汲取着那属于他的体温。
“在看这座城市。”
江浩没有回头只是反手握住了她那有些冰凉的小手声音慵懒而磁性。
“你看这下面有几百万盏灯。”
“每一盏灯下面都有人在做梦。”
“有的梦醒了有的梦碎了有的梦正在变成现实。”
塞拉菲娜笑了。
她闭上眼睛感受着江浩手掌传来的热度轻声呢喃：
“那我的梦呢？”
“你的梦？”
江浩转过身低头看着这个美得惊心动魄的女人。
他伸出手指轻轻划过她那精致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你的梦已经实现了。”
“十四项提名最佳女主角大热门。”
“现在的你已经站在了这座名利场的金字塔尖。”
“只要你想明天你就是整个好莱坞的女王。”
“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听到这话塞拉菲娜并没有露出预想中的欣喜。
相反她那双湛蓝如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和落寞。
她松开手退后半步仰起头死死地盯着江浩的眼睛。
“是啊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名誉、地位、尊重还有那个该死的小金人。”
“可是”
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哭腔。
“可是我发现当这一切真的唾手可得的时候它们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重要了。”
“因为带来这一切的人好像……并不打算留下来陪我一起分享。”
江浩沉默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坚强实则内心早已溃不成军的女人心中轻轻叹了口气。
果然。
哪怕是站在世界顶端的女人在面对离别时也依然脆弱得像个孩子。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但这沉默对于塞拉菲娜来说，却像是一把钝刀在一点一点地割着她的心。
她太聪明了。
聪明到从江浩刚才那个眺望远方的眼神里就读出了“离别”的讯号。
那种眼神她见过。
在《降临》的剧本里那个预知了未来、知道结局注定是悲剧却依然选择拥抱它的女主角也是这样的眼神。
那种超脱那种淡然那种不属于这里的……疏离。
“你要走了是吗？”
她问出了那个她最不想问却又不得不问的问题。
江浩抿了一口酒没有否认。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旅行者。”
“这里只是我的一站。”
“虽然这一站很精彩很华丽甚至很让人留恋。”
“但旅途终究是要继续的。”
“不可以为了我……哪怕只是为了我多停留一会儿吗？”
塞拉菲娜急了。
她上前一步紧紧抓住了江浩的衣袖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那双曾经在银幕上征服了无数观众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卑微的乞求。
“江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
“我不相信你感觉不到。”
“在这个虚伪的、肮脏的、充满了交易和算计的好莱坞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我感到‘真实’的人。”
“是你把我从韦斯利的魔爪下救了出来。”
“是你给了我尊严给了我希望给了我重生的机会。”
“对我来说你不仅仅是导演，不仅仅是恩人。”
“你是……我的神。”
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眼泪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江浩的手背上滚烫。
“如果没有你那个小金人对我来说不过就是一块冰冷的金属！”
“如果没有你，这座空荡荡的庄园就真的只是一座笼子！”
“我不想当什么女王！我也不想当什么影后！”
“我只想……只想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能看到你在我身边。”
江浩看着她。
看着这个为了挽留他不惜抛弃所有骄傲的女人。
他的眼神软了下来。
他伸出手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痕。
“塞拉菲娜。”
“你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你的舞台在这里在聚光灯下在亿万观众的掌声中。”
“你不应该为了任何人放弃你的光芒。”
“不！”
塞拉菲娜猛地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她的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
那种决绝和当初在汉江边那个韩国财阀长公主朴书妍的眼神何其相似。
那是飞蛾扑火般的义无反顾。
“如果那个舞台上没有你，那我宁愿永远谢幕！”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做出了某种重大的决定。
她看着江浩一字一句无比郑重地说道：
“江，别走了。”
“留下来好吗？”
“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我可以退出娱乐圈我可以卖掉这栋庄园，我可以跟你去世界的任何角落。”
“我不做影后了也不做明星了。”
“我只做……你的女人。”
“只要你要我我什么都可以给。”
“哪怕是让我去给你洗衣做饭哪怕是让我做一个见不得光的情人……”
“我都愿意。”
这番话如果被外面的狗仔队听到恐怕会直接吓得当场暴毙。
好莱坞第一美女！
奥斯卡准影后！
全世界男人的梦中情人！
此刻竟然卑微到了尘埃里只为了求一个男人留下来。
江浩的心被狠狠地撞击了一下。
他不是铁石心肠。
面对这样一个尤物如此深情的告白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但是。
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答应。
因为他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他的森林是全世界。
他不能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哪怕这棵树，是全世界最美的那一棵。
“塞拉菲娜……”
江浩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却被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按住了嘴唇。
塞拉菲娜看着他眼神迷离波光潋滟。
“别说话。”
“别拒绝我。”
“至少今晚别拒绝我。”
她踮起脚尖。
那具柔软滚烫的娇躯紧紧地贴了上来。
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勇气和浓烈得化不开的爱意。
她仰起头，吻住了江浩。
那是一个颤抖的、咸涩的、却又无比炽热的吻。
那是她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挽留这个即将随风而去的男人。
“爱我…”
她在唇齿间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就在这里”
“让我感觉你是属于我的”
月光下。
比利佛山庄的露台上。
两道身影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这一夜。
好莱坞的星光都为之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