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萧狂远遁的身影,楚凌霄背后的法相虚影逐渐消失。
然而楚凌霄觉得自周身灵力一阵混乱,刚突破的宗师境界开始不稳定起来。
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悬在空中的楚凌霄再也稳不住身形,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在下坠过程中,楚凌霄似乎看见,远处陆青阳正率领着黑骑军,正快速的向他靠近。
在楚凌霄即将落地的瞬间,一双玉手将他稳稳接住。
是赤鸢在楚凌霄落地之际,接住了他。
在楚凌霄失去意识之际,赤鸢独有的女子幽香瞬间扑入他的鼻中。
……
一个月后!
鹰愁涧的风,卷着砂砾,吹过新筑的修罗堡。
一堆堆黑色了望塔在漠风中沉默矗立,上面插着新制的黑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堡内校场,一片肃杀之气。
经历过沙尘暴与萧狂那场宗师之战,幸存的黑旗军与沙蝎族战士重新编在了一起,在堡内操练。
当他们的目光扫过点将台时,敬畏中更添了一层近乎狂热的赤诚。
那里,是带他们斩破宗师神话的存在。
点将台上正耸立着用黑石重新雕刻着的楚凌霄的雕像。
此时,楚凌霄端坐于堡内大帐之中,双眸微阖。
前不久他刚刚醒来。
在他醒来之前,赤鸢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鹰愁涧。
楚凌霄也很纳闷,赤鸢竟然在他落地的时刻救下他。
对于这曾经重伤他的个女子,楚凌霄琢磨不透。
如今她又不辞而别,给楚凌霄感觉她很神秘。
此女不简单!
如今楚凌霄识海之中,弑天法相虚影初成,血煞缭绕,看上去还有些不稳定的样子。
在法相虚不远处,那濒临崩溃的信仰金身雏形,正贪婪吸纳着修罗堡内黑色雕像升起的新生信仰之力。
丝丝缕缕温热的金线从每一个操练的士兵头顶逸出,聚集在黑色雕像上,然后再次汇入楚凌霄的虚幻金身。
识海中金身上胸口的裂痕正缓慢地弥合着。
【叮!信仰金身修复中!】
【信徒黑旗军,提供煞气值:1200点】
【当前煞气值:1200点】
系统的提示在楚凌霄耳边响起。
楚凌霄心念不起微澜。
这点积累,太少了。
修复金身,稳固境界,应对各种凶险,前路漫漫,所需资源如山如海。
他缓缓睁眼,出了军帐,暗金色的瞳孔扫过眼前肃立的军阵,最终投向荒原尽头。
根基,资源,时间,缺一不可。
“呜——!”
堡外了望塔骤然传来一声穿透风沙的号角长鸣。
“报——将军!”
一名黑旗军斥候立刻上前禀报,单膝触地,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堡外二十里,朝廷仪仗!礼部旗号,护卫三百,为首者自称礼部右侍郎周显,言奉旨宣诏!”
“哦?”楚凌霄眉梢微挑,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朝廷的反应,倒是真快,不知道萧狂回去是怎么禀报的。
萧狂断臂败逃的消息,想必已如惊雷炸响帝都了吧。
这“宣诏”,不知是毒饵,还是绞杀?
“擂鼓,开堡门。”
楚凌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磐石般的威严。
他倒要看看,这大周朝廷的戏,还能唱出什么新调调。
沉重的堡门缓缓洞开。
一支衣甲鲜明,旌旗招展的仪仗队伍,踏着黄沙,在数百名气息沉凝的禁军护卫下,行至堡门前开阔的校场边缘。
中央一架车辇华贵刺眼,与周遭的荒凉格格不入。
车帘掀处,一名绯袍乌纱,面白无须的中年官员,在两名捧盘小太监搀扶下矜持踱出,正是礼部右侍郎周显。
他目光扫过修罗堡粗砺的城墙与校场上那些浑身煞气的军士,眉头几不可察地一蹙,眼底掠过一丝掩不住的轻蔑与厌憎。
其身后,亦有数名官员随行。
一名青袍年轻官员眼神倨傲,嘴角噙着冷笑,肆无忌惮地打量堡内。
另一名面容枯槁,气息近乎于无的老者,如同影子般跟在周显侧后,楚凌霄宗师境的敏锐感知,却从此人身上嗅到一丝令人不安的修为。
“北疆营长,铁壁将军楚凌霄,接旨——!”周显尖细的嗓音拔高,带着居高临下的官威,在肃杀校场上回荡。
楚凌霄端坐不动,稳如泰山。
校场上,士兵操练早已停止,数千道冰冷如刀的目光聚焦于周显一行人身上。
风声呜咽,气氛凝滞如铅。
周显脸上矜持挂不住了,突然厉声道:“楚凌霄!陛下天恩浩荡,不究前行,更赐殊荣!还不速速跪迎圣旨,叩谢皇恩?!”
楚凌霄缓缓起身。
他未下点将台,只居高临下俯视,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有力。
“甲胄在身,不便全礼。周侍郎,有话直言。”
“你…大胆!”周显脸色由白转青,手指哆嗦,“藐视天威,该当何罪!”
“天威?”楚凌霄嘴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更深了,“楚某的天威,是北漠风霜,是修罗堡下埋骨英魂,是掌中剑劈出的生路!不是手中这一张废纸就能吓倒!”
楚凌霄目光如电,瞬间钉在周显手中那卷圣旨上。
周显被那目光刺得心胆一寒,下意识退后半步,旋即恼羞成怒道:“狂妄!本官倒要看你如何承陛下雷霆之怒!宣旨!”
身后小太监慌忙展开圣旨,尖声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疆营长楚凌霄,虽行止有亏,然念其戍边微功,特加恩典。前赐婚长公主女官一事,允其推拒,足见朕之宽仁。今,特旨赐婚长公主秦无瑕于汝,择吉日完婚!赐蟒袍玉带,金珠十斛,锦缎千匹,灵玉百方为妆……望汝感念天恩,忠心王事,不负朕望!钦此——!”
圣旨宣读毕,校场死寂。
连风声都似被冻结。
赐婚长公主?!
这是将他彻底绑上皇室的?还是其他什么毒计?
周显见楚凌霄沉默,脸上浮起一丝冷笑,示意捧红绸托盘的太监上前,掀开一角。
珠光宝气,锦缎流光,灵玉氤氲,在这肃杀荒原上刺目得令人作呕。
“楚将军,还不快快领旨谢恩?长公主殿下金枝玉叶,下嫁于你,此乃旷古隆恩!这些嫁妆,今日便交付于你……”
“呵…”
一声低沉得浸透骨髓的嘲笑,突兀响起,撕裂了死寂。
楚凌霄抬起头,那双暗金眸子里没有愤怒屈辱,只有一片冻绝万物的漠然。
“旷古隆恩?忠心王事?”
“我楚凌霄,生于修罗血,行于修罗道!前路以刀剑劈,以尸骨铺路!岂是尔等以女子为诱惑,以富贵为笼所能束缚?!”
他猛地踏前一步,宗师威压轰然席卷开来!
周显与身后官员太监如遭巨浪拍击,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几步!
捧嫁妆的太监手一抖,托盘更是险些脱落!
“回去告诉皇帝老头!”
“吾志在修罗道,不在温柔乡!”
“大周皇室,若只会行此下作,以女子为饵,施笼络之实……楚某,耻与为伍!”
话音未落,楚凌霄右手疾探!
“锵——!”
青鳞剑悍然出鞘!
暗金鳞纹流转,龙吟破空!
剑光如电,并非斩人,而是精准无比地挑向那卷明黄圣旨!
“嗤——!”
剑尖触及绢帛的刹那,《焚天诀》真元轰然爆发!赤红烈焰如毒龙缠上剑锋!
“轰!”
圣旨遇火即焚!
象征皇权天威的圣旨,在无数道惊骇的目光中,化作冲天烈焰!
火光跳跃,映照着楚凌霄冰冷的侧脸,也映照着周显等人死灰般的面容!
“不——!焚毁圣旨!诛九族!!”
周显手指楚凌霄,发出一声怒呵!
“诛九族?”楚凌霄手指一震,燃烧的残旨化作飞灰,散于风中。
他收剑回鞘,目光扫过那些因他此举而呼吸粗重将士,扫过那些因信仰而浑身颤栗的沙蝎族人。
他声音不高,在此刻却能撼动人心。
“黑旗军,在此!鹰愁涧的路,在脚下!欲来讨伐吾者,问问我掌中剑,问问问我身后儿郎!”
“吼——!!!”
“誓死追随将军!!”
“修罗!修罗!修罗!!”
短暂的死寂后,是山崩海啸的狂热咆哮!
黑旗军以拳捶胸,沙蝎族人振臂狂呼,声浪汇成洪流,直冲九霄!
狂热的信仰之力如暖流洪涛,疯狂涌入楚凌霄识海!
那虚幻的信仰金身雏形猛地一震,金光陡然大盛,修复进度飙升!
一丝丝淡金色的“不屈之志”意念,如坚韧金丝缠绕虚影之上,轮廓骤然清晰!
【信徒黑旗军,每日煞气值产出提升至:8点\/人】
周显一行在这吼声浪中抖若筛糠,面无血色。
那枯槁老者眼中幽光急闪,身形悄然站在了周显身侧,展开了一层护罩。
“滚。”
楚凌霄的目光如冰锥,刺向周显,吐出一字。
周显嘴唇哆嗦,嘴巴微张,未尽之语被彻底封死。
他猛地一颤,再顾不得颜面威仪,在老者的搀扶下如丧家之犬般爬上马车,带着那几车刺目的“嫁妆”,在禁军护卫下仓皇逃离。
一路上只留下一溜烟尘。
喧嚣散尽,修罗堡重归肃然。
楚凌霄走上点将台,望着烟尘远去的方向,眸深似海。
焚旨拒婚,前路,唯有血与火的杀戮!
“将军。”陆青阳现于他身后半步。
那双深紫色的眸子,扫过全场。
此刻他正死死钉在校场中央遗弃的,覆盖红绸的嫁妆箱上。
“箱底有夹层。”陆青阳声音冰坑冷,带着杀意,“是阴毒。”
楚凌霄眼神一凝。
自从突破到九品武者后,陆青阳紫瞳,竟然能看破虚破妄。
“处理掉。”楚凌霄声音平淡无波,从未瞥一眼那价值连城的珠光宝气。
皇室手段果然阴险狡诈。
陆青阳颔首,紫芒于眼底一闪而逝。
他缓步上前,指尖拂过箱底,一点微不可察的紫气悄然渗入箱内深处。
突然,一只紫褐色的甲虫,从箱底爬出,顿时化作一团黑色的血雾。
血雾突然弥漫开来,迅速向陆青阳包裹而去。
“小心!……”
楚凌霄话还未说出口。
血雾就迅速将陆青阳包裹住了!
陆青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在吸收了血雾之后,翻身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