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拉克斯(血铠身影)的声音,在这片意识深处的黑暗空间中回荡,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光的沉痛与沧桑。
“深渊……并非提瓦特的原生之物,也非纯粹的‘恶’。”索拉克斯缓缓说道,猩红的眼眸中似乎倒映出久远的景象,“它来自世界之外,是虚空中流淌的、一种庞大而原始的……‘力’。如同光与暗,生与死,它本身并无善恶,只看使用者如何驾驭。”
“我第一次‘降临’在提瓦特,准确说,是降临在坎瑞亚的国土上时,那时的坎瑞亚,科技与炼金术发达,野心勃勃。他们的黑王,将我最初散逸出的、微弱的力量波动,误认为是某种至高无上的‘神性’或‘天外真理’,将我奉若神明,建立了最初的崇拜与……研究体系。”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讽刺:“他们渴望利用我的力量,让坎瑞亚超越尘世七国,甚至……触碰天空岛的秘密。最初,是小心翼翼的探索,是充满敬畏的研究。我那时意识尚未完全凝聚,只是本能地回应着那些强烈的求知与渴望。”
“然而,力量的诱惑是无穷的。随着研究的深入,随着对深渊之力的理解加深,坎瑞亚的黑王……变了。他变得偏执、狂妄、贪婪。他不再满足于研究,他想要掌控,想要独占!他命令麾下最顶尖的五位学者——也就是后来的‘五大罪人’,不惜一切代价,深入挖掘深渊的奥秘,甚至……试图将我完整的意识与力量,强行‘召唤’或‘塑造’出来,供其驱使!”
索拉克斯的声音变得冰冷而充满恨意:“那五个家伙……贤者海洛塔帝精于灵魂与法则,预言家维瑟弗尼尔窥伺命运,黄金莱茵多特长于创生炼金,极恶骑苏尔特洛奇掌控杀伐毁灭,猎月人雷利尔精通空间隐秘……他们联手,进行了一场疯狂的仪式!他们几乎成功了!他们确实从我所在的虚空位面,撕扯、掠夺走了庞大而精纯的深渊本源之力!”
“但深渊的力量,岂是凡人能够轻易驾驭的?更何况是以如此粗暴掠夺的方式!”索拉克斯发出一声低吼,“力量的代价,往往是毁灭!他们五人,在瓜分、吸收那些深渊本源的过程中,自身也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侵蚀和扭曲!他们的心智、他们的欲望、他们对力量的理解,都发生了畸变!他们不再是为了坎瑞亚,甚至不再是为了黑王,他们……只为自己的力量与‘道’而疯狂!”
“至于我……”索拉克斯的猩红眼眸黯淡了一瞬,“仪式失控的反噬,加上本源被强行掠夺瓜分,我的意识几乎彻底溃散,只剩下最核心的一缕、充满了不甘与怨恨的‘残魂’。而他们,为了防止我这最后的‘残魂’消散后可能引发的、连他们也无法预料的深渊反噬,也为了……进行一项更疯狂的实验……”
他看向叶辰,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贤者海洛塔帝,用他禁忌的炼金术,将我这一缕残魂,封印进了一个他精心准备的、来自天外的、拥有特殊灵魂适配性的‘容器’之中——也就是你,叶洛斯,或者说,叶辰。”
叶辰的身体猛地一颤!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自己成为“容器”的真相,依旧让他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和……荒谬的悲哀。
“他们将我封印在你体内,用你的灵魂和生命力来温养、稳定我这缕残魂,同时也用我的深渊本源,潜移默化地‘改造’你的身体,观察天外来客与深渊力量结合的可能性……然后,他们就像丢弃一件失败的作品,或者暂时搁置一个长期的实验,将我……将我们,留在了那因过度滥用深渊力量而变得岌岌可危的坎瑞亚土地上,自己则带着掠夺来的力量和扭曲的野心,不知去向。”
索拉克斯的声音充满了自嘲:“我就这样,在你的身体里,以你的眼睛,见证了坎瑞亚最后的疯狂与……毁灭。天理降下神罚,七神响应号召征讨……那场战争,惨烈到无法形容。初代水神、初代雷神……许多强大的存在陨落了。而坎瑞亚的平民,那些无辜的、甚至对深渊一无所知的人们,被降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变成了浑浑噩噩、承受无尽痛苦的丘丘人……”
“我用你的身体,在那片化为焦土、充斥着诅咒与怨念的土地上行走,看着昔日的繁华化为废墟,听着亡魂的哀嚎……仇恨的火焰,在我……不,是在‘我们’的灵魂中,越烧越旺!对五大罪人的仇恨!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愤怒!”
“后来,我带着你,或者说,我们,开始在提瓦特七国流浪、躲藏、潜伏。我利用残存的深渊知识和本能,教你战斗技巧,磨砺你的意志,一方面是为了自保,另一方面……也是在我虚弱时,让你有活下去的能力。我们的目标始终一致——找到那五个罪人,复仇!让他们为坎瑞亚的毁灭,为我们的遭遇,付出代价!”
“直到……我们遇到了丝柯克。”提到这个名字,索拉克斯的语气复杂了一瞬,“她身上有极恶骑苏尔特洛奇的气息,是那个混蛋的徒弟!但她寻找的目标是你……是叶洛斯。她太强了,而且似乎知道些什么。她与我大战一场,最后,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法,将我剩下的一半本源强行封印、剥离,削弱了我对你的影响,也让你那被尘封的、属于‘叶洛斯’的部分记忆和情感,有了喘息和复苏的空间……”
索拉克斯的叙述结束了。漫长的沉默,笼罩在这片意识空间。
叶辰(或者说,叶洛斯)久久无言。信息量太大了,冲击也太大了。他不仅是天外来客,不仅是贤者的实验品和徒弟,更是封印了深渊魔将残魂的“容器”,是坎瑞亚毁灭的间接见证者,是五大罪人阴谋的受害者与……潜在的复仇者。
他的身世,比想象中更加黑暗,更加复杂,也更加……悲哀。
“所以,叶洛斯,”索拉克斯看着他,猩红的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有仇恨,有无奈,甚至有一丝……同病相怜?“现在你明白了?我们……其实是同病相怜的受害者。我们的灵魂早已在漫长的共生中纠缠不清,我们的目标,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致的。我教你的一切,固然有利用你变强、方便我日后夺舍的意图,但何尝不是为了让我们都有能力,去面对那些真正的敌人?”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你不用现在就回答我,是否接受这份‘合作’或‘共谋’。我们的时间……在这里,还有很多。你的身体需要恢复,你的灵魂也需要整理这些信息。”
“而且,”索拉克斯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近乎调侃的语气,“外面,可是有一群女人在为你担惊受怕,哭得肝肠寸断呢。尤其是那个水神小丫头和那个冷面审判官……你再不醒,她们怕是真的要疯了。”
“回去吧,叶洛斯。回到她们身边去。用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这个你拼死守护的世界,看看那些为你流泪的人。”
“复仇的事情……可以稍后再议。但活着的人,和眼前的羁绊,同样重要。”
说完,索拉克斯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骸骨王座上,猩红的眼眸缓缓闭上,仿佛陷入了沉睡。周围的黑暗,开始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一丝微弱的光亮,从遥远的地方渗透进来。
那是……来自现实的呼唤。
叶辰(叶洛斯)最后看了一眼王座上的血铠身影,眼神复杂难明。然后,他闭上眼睛,不再抗拒那股牵引之力,任由自己的意识,朝着那光亮的方向,缓缓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