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托马的安排下,勘定奉行的繁琐手续被轻松搞定。叶辰、空和派蒙顺利拿到了在离岛短暂停留的凭证。随后,三人跟随托马,乘坐小船,穿越笼罩着朦胧雾气的海域,前往稻妻的核心——稻妻城。
稻妻城的景象比离岛更加肃穆。高耸的天守阁如同利剑般直插云霄,散发着雷电将军无上的威严。街道上行人神色匆匆,幕府士兵的巡逻更加密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锁国令与眼狩令的阴影,在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托马带着他们穿过繁华却压抑的街市,来到了位于稻妻城边缘一处清静雅致、依山傍水的巨大宅邸——神里屋敷。这里是社奉行神里家的府邸。
与外界肃杀的氛围不同,神里屋敷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充满了风雅与宁静。托马显然地位不低,一路上的仆从都恭敬地向他行礼。
最终,他们被引到一间宽敞明亮、布置典雅的茶室。茶室正对着一个精致的庭院,院内白砂铺地,青松点缀,意境悠远。
“几位请稍坐,大小姐马上就到。”托马笑着招呼他们坐下,亲自为他们斟上清香的抹茶。
片刻后,茶室的门被轻轻拉开。
一位少女款步走入。她身着蓝白渐变、绣有椿花纹饰的华丽和服,身姿优雅,步伐轻盈。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至腰际,发梢点缀着精美的头饰。她的容颜清丽绝伦,肌肤胜雪,一双淡紫色的眼眸如同纯净的紫水晶,蕴含着智慧与温柔,却又带着一丝身处高位的淡淡疏离感。
她便是社奉行的大小姐,神里绫华,被稻妻民众尊称为“白鹭公主”。
“欢迎三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光临寒舍,我是神里绫华。”神里绫华微微欠身行礼,声音柔和悦耳,如春风拂面,“招待不周,还望海涵。”
空和派蒙连忙起身回礼。叶辰也微微颔首致意。这位大小姐的气质确实非凡,优雅从容,让人心生好感。
众人落座后,神里绫华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语气带着一丝忧虑:“托马应该已经向几位说明了一些情况。如今的稻妻,在眼狩令与锁国令之下,民生凋敝,人心惶惶。将军大人所追求的‘永恒’,似乎正将稻妻引向一条……越来越狭窄的道路。”
她看向空和叶辰,目光真诚:“我深知二位并非寻常之人。旅行者空的事迹,我亦有所耳闻。而叶辰先生……”她的目光在叶辰身上停留片刻,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虽名声不显,但气度不凡,想必也身怀绝技。”
“如今稻妻,需要一股外来的、足以打破僵局的力量。”神里绫华的声音带着恳切,“我代表社奉行,恳请二位能够施以援手,帮助我们……纠正眼狩令,让稻妻重回正轨。”
空早已从托马那里了解了社奉行的意图,他本身也对眼狩令持反对态度,加上需要借助社奉行的力量寻找妹妹,便点了点头:“绫华小姐,眼狩令确实不公,我们会尽力相助。”
派蒙也飞起来:“对!我们会帮忙的!”
神里绫华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非常感谢二位的深明大义!”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却坚定的声音响起:
“抱歉,神里小姐。这件事,我恐怕无法参与。”
说话的是叶辰。
茶室内瞬间安静下来。空、派蒙和托马都惊讶地看向叶辰。神里绫华也微微一愣,淡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温和地问道:“叶辰先生是有什么顾虑吗?但说无妨。”
叶辰眉头微蹙,他并非不愿帮助稻妻的人民,而是……
就在刚才,当神里绫华提及“打破僵局”、“纠正眼狩令”,隐隐指向与雷电将军对抗时,他体内那股沉寂了一段时间的、源自深渊的暗影力量,竟然毫无征兆地躁动了一下!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窜上,让他瞬间如坠冰窖!同时,脑海中再次闪过一些极其模糊、却充满痛苦与毁灭的画面碎片——破碎的宫殿、哀嚎的人群、以及一道冷漠俯瞰众生的雷霆目光……
这感觉,与之前在无妄坡触碰石碑、以及在奔狼岭被戴因斯雷布指控时的反应如出一辙!仿佛他体内潜藏的东西,正被稻妻这特殊的氛围,尤其是与“神”对抗的可能性所刺激、唤醒!
他不能冒险。在彻底弄清楚这股力量的本质并掌控它之前,贸然卷入与神明的直接冲突,不仅可能让自己失控,更会连累空和神里家。戴因斯雷布的指控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他必须更加谨慎。
“我并非对稻妻的困境无动于衷。”叶辰迎向神里绫华的目光,语气诚恳但带着疏离,“只是我自身有一些……麻烦尚未解决,不便卷入如此重大的纷争。此行稻妻,我的主要目的是陪同空,并处理一些私人事务。恐怕……爱莫能助。”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但神里绫华何等聪慧,她从叶辰瞬间变化的脸色和眼神深处那一闪而过的痛苦与挣扎中,敏锐地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这位沉默寡言的异乡客,身上似乎背负着比她想象中更沉重的秘密。
她没有强求,只是优雅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原来如此。是绫华唐突了,不该强人所难。叶辰先生有自己的考量,我们自然尊重。无论是否参与,神里家依旧视先生为朋友。”
她的宽容与大度,反而让叶辰心中生出一丝歉意。
空虽然有些意外,但也尊重叶辰的决定。派蒙则小声嘀咕:“叶辰怎么了?平时他都会帮忙的啊……”
托马打圆场道:“没关系没关系!有空和派蒙帮忙就已经是强大的助力了!叶辰先生既然有私事,当然以处理私事为重!”
会谈继续,但气氛微妙地发生了变化。神里绫华开始与空详细商讨如何帮助那些被收缴神之眼的人,以及如何寻找反抗眼狩令的契机。
叶辰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品着微凉的抹茶,心神却沉入了体内,努力压制着那股蠢蠢欲动的深渊寒意。他隐约感觉到,稻妻这片土地,以及即将面对的神明,恐怕会是他探寻自身秘密的关键,但也可能是……引爆一切的导火索。
而神里绫华在商讨间隙,目光偶尔会不经意地扫过叶辰那沉默而略显孤寂的侧影。这个拒绝了她的请求、身上笼罩着谜团的男子,反而在她心中留下了一抹不同于常人的、复杂而深刻的印记。这份最初因被拒绝而产生的好奇与探究,在未来的相处中,或许会悄然滋生出别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