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下行的速度格外缓慢。
商酒目光盯着递减的楼层数字，低垂下眼睫，小声道：
“我们刚刚直接离开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呀？”
7426偏头看着她，发丝垂下落下的阴影将他眉眼覆盖。
“主人为什么会这样想？”
商酒：“毕竟我们是邻居，我觉得最好不要闹得太僵……”
7426垂眸：“主人把她当作邻居，可我觉得她并没有把主人当作邻居。”
“像今天这样的话，她之前有跟主人说过吗？”
这样的话？
商酒抬眸朝他看了眼，想到邻居大妈那些偏向教育的“劝导”。
“嗯。”她吸了吸鼻子，闷声说：
“因为我之前很少出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线上购买东西。”
“邻居阿姨一直不喜欢我这样的生活方式，她一直劝导我向她女儿学习，有时候还拉着我去人多的地方逛逛想要改正我的错误习惯。”
她说得很委婉。
当时的情况，是邻居阿姨直接上门拉着还穿着睡衣的她去公园。
本就是跳广场舞的时候，邻居阿姨一来，周围她认识的朋友也都涌过来。
她被挤在人中，周围人或多或少目光落在她身上，也有不少人询问她得身份。
她脸红着想要逃走。
邻居阿姨强硬地拽着她让她学会跟人打交道。
差点没让她死在当场。
“她这么‘好心’啊。”
7426意味不明说了句，眼底红光闪过。
“主人，以后别跟这种人交流。”
“就算哪天遇到她直接走就好，这种人根本不配你分过去半点目光。”
商酒还是第一次听到他语气这么冷。
“……你是生气了吗？”
机器人也会生气吗？
7426对上她的视线，唇角弯了下。
在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拉着她走出去。
“嗯，生气了。”
“为主人被那群坏人欺负生气。”
商酒坐在副驾驶座上，余光注意着他的侧脸。
看见他目光一直在前方的道路时，低头在手机上搜索询问。
【机器人能够拥有情绪吗？】
得到的回答都是，目前的机器人没有情绪。
就算语气眼神变化，都是根据程序算法和数据模拟的行为。
她看着手机上这些信息。
心情很奇怪。
心脏闷闷地，喉咙又酸又涩。
有种终于找到了一个真心朋友，却发现是假的感受。
她就知道。
机器人怎么可能是人……
就算再怎么像人也不是。
身侧人情绪变化太过明显。
7426眯了下眸，窗外的阳光将他得眼睛映亮，眼底流光一闪而过。
商酒眨眼的功夫。
想要退出搜索界面，却见到回答段落那下方出现了一小行字。
【回答仅供参考。】
她愣了下，眉眼弯下来。
现在的搜索软件都那么严谨吗？
原本有些郁闷的心情因为这一行小字莫名得好了不少。
当从车上下来后。
商酒有些后悔跟7426出门。
这身高相貌，从下车后就是人群焦点。
她能明显感到周围人投来的视线，目光或多或少从7426身上移到身侧的她身上。
甚至跟身边的人眼神对视，悄声说这些什么。
商酒的身体越发僵硬。
像是被冻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迈腿走路。
7426注意到，握上她的手腕，让她一只手抓在推车上，自己则站在她身侧，跟她一样握着推车，用身体挡下周围看过来的视线。
“要不要先回车里，我去帮你拍视频？”
他压低声询问。
以他的视角能清楚地看见那颤抖剧烈的眼睫。
周围看过来的视线少了些，商酒摇了摇头。
“没事的，只是突然间不适应，现在好了很多。”
7426弯了下唇，“那我们现在去买蔬菜去？”
“好。”
进入蔬菜区周围的年轻人少了些。
身边都是一些买菜的叔叔阿姨，对他们关注不多。
商酒松了口气，低头打开手机拍摄拿着西红柿的视频。
圆润的西红柿在她掌心中显得格外大，外皮光滑，隐隐能看出底下沙沙的内瓤。
“主人……”
7426出声想要说些什么。
声音平常，根本不降低音量。
一霎那，周围原本吵吵嚷嚷的人群像是按下暂停键，一下子失了声。
商酒手机掉在西红柿堆中。
她双眸瞪大，被遮掩严实的一张脸红了个彻底，耳尖脖颈染上一层绯意。
7426恍然不觉，张唇甚至还想说些什么。
商酒惊恐得抓着手机顾不上装好的西红柿，拉着他就往人少的地方跑。
直到身边没有其他人，她才站定。
甚至因为剧烈运动，整个人气喘吁吁。
“主人，你怎……”7426还想出声询问。
一只手捂上他的唇。
本就穿着单薄，如今这样紧紧贴着，柔软的触感清晰的印在他腰腹部。
“7426！”
商酒双眸瞪圆，急切到眸底透露着水光，压低着声喊他，整张脸都要烧起起来。
“你，你不要在外面喊这么喊我。”
唇上的触感是温热的，柔软的过分。
7426很轻地眨了下眼。
好软。
坚硬的机体像是陷进一团柔软的棉花中，跟他的身体很不一样，轻飘飘软得过分。
他盯着她镜片后因为羞涩泛红的眼尾，动作有过片刻僵滞。
低了低头让她不用费力踮起脚尖，漆黑的眸子与她对视。
像是在疑惑。
在思考。
又像是在卡壳。
商酒透过他得眸子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模样，心间轻颤，后退着想要收回手。
7426偏了偏头。
“那……”
他张着唇，在她离开前的一秒，隔着她的掌心出声询问。
声音带着模糊的沙哑，喊：
“……宝贝？”
掌心因他出声震动。
“轰——”地一下，商酒只觉得大脑被烧焦，晕乎乎地不知所以然。
宝，宝贝？
叫她？
大脑在这一瞬间变成一滩浆糊。
大脑还没转过圈，身体已经下意识做出反应。
她后退着张唇拒绝，“不可……”
“主人不喜欢？”
7426第一次打断他的话，低下腰与她平视，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
说出的话却让她心脏乱了一拍。
“主人明明很喜欢。”
“主人的心率在听到‘宝贝’这个称呼时跳动频率超出了正常范围。”
“您的心脏它在喜欢，宝贝。”
心脏跳动的频率再次加快。
尤其是对上那双明明没有情绪，却能轻松将她内心看穿的双眸，心脏剧烈到几乎要跳出胸腔。
大脑有些混乱。
商酒不知道该怎么向它解释。
一个机器人会懂人类复杂的感情吗？
她错开视线想躲避现在这个“复杂”的局面。
7426看着“自闭”的人，漆黑的眼眸闪了闪。
唇角不变的笑意加深。
“……主人？”
他在无声催促她回答。
“……7426”
空气安静了几秒，商酒像是终于妥协，咬着唇闷声开口，声音细若蚊蝇。
“我确实很喜欢。”
“以后，你在外就叫我……”
她咬了咬唇，红着脸颊有些说不出口。
7426弯唇，“……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