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之问道,“你刚才想说啥来着,先跟我说说看。”
“切,死要面子!”
赵杉认为赵云之多此一举,昂头不屑道,“怕什么,我爹娘又不会说出去。”
“去年院里的几个丫鬟姐姐不见了,爹娘还以为她们在府里待不惯跑出府了。”
“只有我知道,她们可都被我哥骗去屋里了,后来定是让我哥偷偷养在府外......”
赵云之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的?”
“有天半夜我起来,正好瞧见胭脂姐姐偷偷摸进我哥屋子。”
“第二天府里就传言说她跑了,想来其他几个丫鬟姐姐也是差不多的。”
“那时我年纪小,还不懂丫鬟半夜进屋是咋回事,只知道我哥的事,我得替他保密。”
“现在么......哈哈,果然还得是我哥,白花花的屁股,水灵得很!”
“只是我哥这事不地道,从小到大什么好东西他都想着我,唯独这个,竟然没跟我提过!”
赵云之表情复杂道,“你知道你哥赵松去哪了么?”
赵杉不在意道,“我哪知道他去哪了,府里都说他失踪了,我才不信......”
“定是嫌弃府里规矩多,说不定去石磨县买了房子,跟几个丫鬟姐姐一起滋润得很。”
赵云之道,“既然如此,为何不跟你父母讲?你娘昨日伤心昏厥,你也能忍住吗?”
赵衫有自己打算,“呵呵,这不是看我娘伤心才准备说的吗?”
“我爹娘平日里古板得很,对我哥要求可比我严多了。”
“要是听说我哥拐了几个丫鬟半年不回家,谁知道得发多大脾气?”
赵杉拍了拍身上粘着的土,又把头发随意往后扎起。
“这回行了,爹娘因为拐丫鬟先打我一顿。”
“等爹娘知道我哥跟我一样拐了丫鬟,估计也没那么气咯。”
赵云之忽然觉得赵杉也是个可怜人!
兄长照顾下长大的十四岁孩子,如今遮风挡雨的屋檐没了......
赵云之伸手拍在赵杉肩膀上,用力握了握。
赵云之正色道,“赵杉!好兄弟!”
赵杉感觉莫名其妙,“干嘛?手劲那么大,捏的我肩膀疼。”
赵云之低声道,“你哥没去石磨县,也没拐丫鬟。”
“啥啊?”
赵杉呵呵笑道,“这事不能明着说吗?我看我爹娘......”
“你哥死了!”
赵云之目光与赵杉对视着,一字一顿说完这四个字。
等着赵杉反驳、暴怒、甚至歇斯底里。
谁知那赵杉听完后并未吵闹。
翘起的嘴角缩了回来,嬉皮笑脸的神情渐渐变得恍惚。
最后赵衫呆在原地愣愣道,“死了?我哥死了......怎么死的?”
赵云之将自己从东山府探到的消息,从头到尾告诉了赵杉。
包括赵松被妖族吞吃,又到妖族假冒赵松回府诱骗吞吃了丫鬟。
最后凶手离开东山府去了瀛州,过程细节虽不甚清晰,但内容与事实大体相符。
赵杉听完才知道,去年五月份在赵府的不是自己亲哥。
原以为被哥哥诱骗上床的丫鬟们,实际上却是进了妖怪的肚子。
读了十几年圣贤书的赵松,至死也没做出诱拐丫鬟的事。
反倒是弟弟赵杉,阴差阳错地办了糊涂事,辱了一回斯文。
“我爹知道这事吗?”
赵云之摇摇头,“不知。”
“云之哥,我哥赵松的事,求你别跟我爹娘说。”
赵杉抹着眼角流下的泪水,尽量平复着语气。
“他俩日日夜夜都盼着能有我哥的信。尤其是我娘身体有些差,经不得打击。”
“放心,除了咱俩,府里谁也不知道。”
赵云之掏出怀中丝帕塞进赵杉手中,“先擦擦。”
“这么离奇的事,从我嘴里说出来,你就全信了,就不怀疑啥的?”
赵杉红着眼圈,苦笑道,“族兄,莫非真当我是不懂事的傻孩子?你断不可能拿这事跟我开玩笑的。”
赵杉摸了摸偏厅的茶桌,手又顺着茶桌滑向旁边摆着的红木太师椅。
想起儿时赵松带自己在偏厅玩耍的情景,顿感唏嘘。
“我哥在的时候,他是四房日后的顶梁柱,我就是家里无忧无虑的少爷。”
“我哥死了,我就得是我哥。”
赵云之仿佛第一天见赵杉般,抚掌大笑三声。
“好!赵家人就得有这担当!”
赵问跟张氏在客厅等着,见粉盒还趴在地上。
想了想,这事也不能怨丫鬟。
于是赵问便让银钿哄着粉盒从地上起来,找了张凳子坐着。
过了约莫茶盏时间,赵云之领着赵杉回来。
未等赵问出言询问,赵杉几步上前,冲夫妻二人跪下,咣咣磕了三个头。
赵问跟张氏心里一惊,何曾见过赵杉如此行事?
二人连忙坐起身来,对着赵杉一阵打量。
心道莫不是赵云之动手太重,把自家儿子脑子打坏了?!
只听赵衫开口道,“爹娘在上,不孝子赵杉多番惹是生非,劳二位费心。”
“昨日更是做了荒唐事,让四房蒙羞,还请爹娘责罚。”
张氏走到赵云之跟前小声道,“云之,杉儿这是怎么了?”
赵云之出言解释,“经我苦心开导,杉弟幡然开悟,已是知道错了。”
“您二位就饶他一次,看他日后表现。”
赵问不确信道,“你这逆子,难道是跟我玩以退为进的手段?”
跪在地上的赵杉满脸羞愧,“父亲,孩儿多年顽劣,日后定当痛改前非,为我四房增耀门楣。”
见儿子言情真切,赵问这才敢信。
心道大房赵云之果然不愧是族中翘楚,一会儿功夫就将儿子调教好了。
早知他这般厉害,前几年就亲自去请了。
“你既然都这么说了,为父就信你一次!起来吧!”
赵杉站起身来,又走到丫鬟粉盒身边躬身一礼。
“你在四房院子里呆了五年,论年龄比我大一岁,也算伺候着我长大的,容我称呼一声姐姐。”
“昨夜之事全怪我,对不住了。”
粉盒闻言又忍不住要哭出来,面对赵杉的赔礼却不敢出声应答。
昨日之事,若说谁受伤害最大,那非粉盒莫属了。
偏偏受伤最大之人,心里却是最惶恐的。
出了事,四房里老爷少爷吵归吵骂归骂,过去这阵还是一家人。
可粉盒一个丫鬟,最后怎么处置就难说了。
赵云之当即出面解围道,“好好好,杉弟敢作敢当,也不丢咱们赵府的脸面。”
“谁年轻时没荒唐过?十四五岁也不小了,这个年纪我爹还给我配了两个暖床丫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