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维看向宋幼宁的眼神有些怪异。
这个时候他哪还能看不出那碗麦乳精里掺了东西。
宋幼宁冷静地说:“文维,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然,就算你对喜儿心软,我也不会把她弄回来。”
她记仇着呢!
姜文维听出宋幼宁的嗓子不正常的沙哑,再配上她脖子上青紫的掐痕,和刚才王春的话。
他连忙摇头,咬牙切齿地说:“嫂子,我没这个意思,我恨不得把他们父女俩碎尸万段。”
他攥着拳,瘦骨嶙峋的手指关节泛白。
宋幼宁试着拔了拔他脚上的锁链,可惜的是,这里和她醒来时的那个囚室一样,锁链都是嵌在水泥地里,压根拔不出来。
宋幼宁随口问了一句:“他们欺负你了?”
对着照顾了自己六年的嫂子,姜文维没什么不好说出口的。
他恨恨地说:“他们就是变态!喜儿她爸想让我和喜儿同房,我不肯,他就让人打我,我就说我不会。”
“然后,然后。”
他气得脸颊发红,满脸厌恶地说:“然后他说教我,那天晚上,他跟喜儿就在我面前……太恶心了!呜呜呜嫂子我的眼睛不干净了。”
姜文维一想起当时的场面,就想崩溃大哭。
宋幼宁惊得说不出话,只发出一声:“……啊?”
不是,喜儿不是王为民的女儿吗?
宋幼宁感觉自己有点想吐了。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姜文维,小小年纪就经历了这些龌龊事。
这会儿,门外的声音开始暧昧起来。
尤其是喜儿,竟然一边浪叫一边喊着‘阿文’。
宋幼宁看了一眼姜文维,见他面色郁郁,忍不住拍了下他的脑袋:“经过这一遭,你也该长点脑子了,竟然敢背着我偷偷退学,你等着吧,你姐说了,回去拿大棒子抽你。”
“还有,你二哥也回来了,你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二哥解释吧,别人说他牺牲了你就信,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听话?”
姜文维浑身一震,仿佛被人当胸捶了一拳,整个人先是怔住,随后眼底猛地亮了起来。
那抹亮光来得突然而猛烈,像是在阴暗的牢笼里闯进一束阳光。
二哥没死!
这一个月来,他一直以为二哥已经牺牲,连骨灰都要他亲自接回去。
怕嫂子和姐受不了这个打击,他咬着牙瞒下真相,甚至背着家里退了学,想着攒够路费就去部队把二哥接回来,让二哥落叶归根。
可天不遂人愿,他还没凑够路费,就被人半哄半骗带去了金武大队。
从被关在这里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像被石头压着,沉得透不过气。
如今听到宋幼宁亲口说姜闯还活着,他只觉得喉咙发紧,心口那块沉甸甸的石头轰然落地。
原本还在绞尽脑汁想,该怎么一个人带宋幼宁逃出去,如今忽然意识到,他不用一个人死撑了,二哥回来了,一切还有转机。
惊喜和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涌上心头,他眼眶发热,险些当场掉下泪来,又怕被宋幼宁笑话,只能用力吸了口气,把那份颤抖硬生生压了下去。
紧接着,懊恼像潮水般漫了上来。
自己怎么就这么蠢,舅舅说什么他就信什么?
他垂下脑袋,不敢去看宋幼宁的眼睛,只觉得耳根发烫,心底泛起说不出的羞愧。
姜文维轻声说:“对不起嫂子,让你们担心了。”
宋幼宁摆摆手,都说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够,想必他这次是真的长了教训,她也不用再多说什么。
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该怎么逃出去。
宋幼宁问:“你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姜文维看了一眼墙壁,他这些日子每天都是恍恍惚惚,屋子里黑漆漆的,他就根据喜儿吃饭的时间,每过一天就在墙上刻一道划痕。
他数了数:“三十二天了。”
宋幼宁叹息,就冲他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他这三十二天里都没见过太阳。
她又问:“那你这三十二天有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比如大队有没有人巡逻,有哪几条路可以出去,那个关着女人的囚室是怎么回事,还有山上的黑煤矿,你知道多少?”
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姜文维。
本来她还想问问文维,大队里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毕竟高子和大毛可能是R国地特务,那王为民呢?
然而回答她的是姜文维的一脸茫然。
宋幼宁:“……”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那你这段时间在干嘛?发呆?”
姜文维小声地说:“我在保护我的清白。”
宋幼宁:“……”
无语住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你就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姜文维知道自己有点拖后腿了,赶紧憋着气回想。
几乎快把这三十多天都想了一遍,他才不确定地说:“好像……明天晚上有个什么品鲜会,我那天被他们打得半昏迷,听见喜儿她爸和别人说话,他说已经准备了一个月了,让一个什么主任放心。”
“嫂子,他们说的好像不是普通请客吃饭,是……”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几乎压成一条线。
“我还听到他说一定要找一个身材好的极品,我听不太懂,但能听出来,他们在笑,笑得……呃,有点邪恶。”
宋幼宁皱了皱眉。
听起来像是R国最荒淫变态的那种宴会,将寿司放在女人不着一缕的胴体上。
她心里一沉,几乎瞬间就明白了王为民的算盘。
黑煤矿是明面上的抓手,而这些宴会才是钩子,用女人做筹码,套住官员,逼他们闭嘴,甚至反过来庇护他们,那些照片也是用来威胁的手段。
只是不知道参与其中的都有谁。
正在这时。
“吱呀——”
木门被推开,冷风灌进来。
屋里的二人同时一僵。
“嫂子。”姜文维抬起头,眼里全是急切,“你现在赶快走,往山上走,一定要逃出去,我拖住他们,你快走!”
“别胡说!”宋幼宁狠狠打断了他,眼底隐隐发酸。
她怎么舍得让文维死在这?
王为民迈进院子,肩上落的雪花还没化开。
他刚站定,忽然听见厨房里传来压抑不住的嘈杂声,夹杂着男人的喘息和女人古怪的笑。
他眉头瞬间拧紧,眼神森冷,像刀子一样扫过院子里的彩礼,在自行车那两个凹陷的轮子上停留了两秒。
王为民脸色一沉,大步推开厨房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