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张嘉欣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整个人瘫软在地,
“求求你们!先救陆老师!先救他啊!他会死的!”
沈若萱和姜婉的瞳孔急剧收缩,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揽月,眼中充满了痛心与不解。
顾姨则是如释重负般瘫倒在刘静怀里,泣不成声。
刘静赶忙扶住顾姨,嘴角却难以抑制地牵起一丝为秦时感到庆幸的弧度。
但这弧度随即骇然消散——秦时的伤,太重了。
顾姨深深地看了江揽月一眼,目光中交织着感激、浓重的愧疚与难言的痛楚。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所有的话语都淹没在了更汹涌的哭声里。
这一刻,任何感谢都显得轻薄,唯有这崩溃的泪水,才是所有情绪最真实的出口。
张嘉欣的理智彻底崩断,一个压抑许久的秘密,如同挣脱牢笼的野兽,冲口而出:
“是她!是她安排人给陆老师下药,偷拍视频!”
“她是秦时的秘书!一切都是秦时策划的阴谋!”
“陆老师是无辜的!他是被陷害的——!!!”
她指着刘静,撕心裂肺地喊出了这句话,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这样就能扭转乾坤。
然而,这句话带来的,是死寂般的一秒停顿,随即是更汹涌的毁灭性反应。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刘静尖声否认,
“秦先生躺在里面快死了,你还要往他身上泼脏水?!”
“孩子,你……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顾姨声音沙哑,
她的目光紧锁着张嘉欣那张因激动而扭曲的脸上,充满了痛苦的困惑,
“我儿子他……他怎么可能……”
“你一定是太担心陆先生了,才会说这样的胡话……对不对?”
江揽月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极致的荒谬与愤怒。
她看着张嘉欣,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一个为了救陆行舟而不择手段、满口谎言的疯子。
“闭嘴!”江揽月的声音因极致的厌恶而颤抖,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撒谎!”
“为了替他开脱,你竟然污蔑一个曾经救过我命的恩人?”
“张嘉欣,你让我觉得恶心!”
张嘉欣泪水决堤,绝望地哭喊:
“是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为什么不信我?!”
姜婉紧紧抱住几近崩溃的张嘉欣,抬头怒视江揽月,哭骂道:
“江揽月!你不是人!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能撑住的!”江揽月对姜婉的咒骂报以厉声反驳。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
“他的身体素质有多好你们根本不知道!”
“而且他手腕上那颗琉璃珠……那是他的护身符,能修复他的伤!”
“琉璃珠?修复?”光头医生完全懵了,这超出了他的医学常识,
“江女士,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手术止血,不是心理安慰!”
沈若萱听到江揽月这番荒谬绝伦的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揽月的鼻子破口大骂:
“你以为他现在是什么样子?脸色红润地躺着休息吗?”
“他的血压要靠升压药硬撑,心率快得吓人!”
“这都是典型的内出血休克表现!是会死人的!”
“你为了这个姓秦的,连你老公的命都不要了?!”
“什么狗屁琉璃珠?能止住他的内出血?江揽月,你是不是疯了!”
“你科幻片看多了?还是被那个视频洗脑洗傻了?!”
江揽月被沈若萱当众指着鼻子骂,尤其那句“视频洗脑”像尖刀一样刺中她的痛处。
她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像一头受伤而固执的野兽,嘶吼道:
“闭嘴!我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
“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知道该怎么做!医生!马上安排秦时手术!”
这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垮陆行舟的最终重负。
噗!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
陆行舟再也忍不住,一大口暗红色的血沫混合着胃液,狠狠地喷溅在床单上!
刺目的猩红在惨白灯光下迅速晕染开。
抢救室外,负责秦时的主管医生立即转向一旁的护士,语速极快地吩咐:
“快!准备复合手术室,通知创伤外科和麻醉科紧急待命!”
说完,他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手术知情同意书,递到顾姨面前,催她签字。
“不!不行!不能这样!”沈若萱试图阻拦,但被其他医护人员隔开。
她双眼通红,冲着江揽月大喊:
“江揽月!你会后悔的!你这是在杀他!”
就在这时,陆行舟抢救室内监测的护士惊惶地冲出来喊道:
“李医生!病人吐血了!情况危急!”
“什么!”江揽月脸色骤变,失声惊呼,下意识就要往抢救室里冲。
沈若萱和姜婉闻声脸色剧变,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李医生愣了一下,但迅速反应过来拦住江揽月,沉声道:
“江女士,我们会尽力维持陆先生的生命体征,但请做好心理准备。”
说完,他与沈若萱、姜婉一同迅速进入了抢救室。
江揽月被拦在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再次隔绝她的视线。
顾姨的手颤抖如风中秋叶,几乎握不住笔。
刘静赶忙上前,半握着她的手才仓促签下。
“好了!立刻送病人上去!”
医生收回同意书,不再犹豫,指挥着医护人员迅速将秦时推向手术室。
见秦时已被推走,李总上前对江揽月和顾姨简短表达了关切,便带着手下人离开了。
江揽月看着陆行舟抢救室的门,那扇门仿佛成了隔绝生与死的界限。
是她亲手,将丈夫推向了等待的深渊……
她僵在原地,如同一尊绝望的雕塑,唯有泪水在脸上疯狂肆虐。
一股冰冷的恐惧如洪流般涌来,其间,一丝可耻的解脱感刚探出头——
随即,便被沈若萱那句“你会后悔的!你这是在杀他!”如同铁手般精准掐灭。
沈若萱和姜婉守在陆行舟床边,拼命为他进行着支持治疗。
然而,监护仪上闪烁的数字却残酷地显示,他的血压和心率依然在一路下滑。
“血压80\/50!”
“心率130!血氧在降!”
“快!再开一条静脉通道!升压药!”
沈若萱的声音因为焦急和愤怒而颤抖。
她不时抬头,仇恨的目光瞪向门外,似乎穿透了玻璃,剜向江揽月。
江揽月靠在对面的墙上,活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就在她即将被那股恐惧的洪流吞噬之际,一名护士长急匆匆地跑过来,向主任报告:
“主任,好消息!3号手术室的手术比预期顺利,提前结束了!”
“已经在紧急终末消毒,至少还需要三十分钟!”
主任闻言进入抢救室,片刻后出来。
他眉头紧锁,脸色更加沉重:
“江女士,您丈夫的血压现在全靠大剂量升压药维持,内出血没有停止的迹象。”
“我们会在等待期间尽一切手段稳定他的情况,但坦白说……”
“以他目前的生命体征,再等待三十分钟,是一场风险极高的赌博。”
“您需要有心理准备。”
“风险极高……心理准备……”江揽月嘴唇翕动,无意识地重复着。
如果……如果早知道……
这个念头,像一只冰冷的钩爪,攥住她的心脏,然后一点点地收紧、撕扯。
每一分钟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半小时后,3号手术室终于准备好了。
“快!快推进去!”李医生看着监护仪上几乎成一条直线的血压,厉声喊道。
众人手忙脚乱地推着床冲向手术室。
经过失魂落魄的江揽月身边时,推床的轮子不慎被垂落的监护仪电线绊了一下,停顿了片刻。
就是这短短的一瞬,江揽月看到了丈夫那张灰败的脸。
陆行舟不知何时竟然恢复了一丝意识。
他极其艰难地、缓缓地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江揽月。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指责,没有不解,只有一种……
彻底的、无边无际的心死和冰凉。
对这个世界仅存的一丝留恋,也终于被碾碎了。
他就那样看着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轻得像一缕烟,却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
“……如你所愿。”
“……离婚协议……我……签好了……你……自由了……”
说完,他的头一歪,便在飞速推向手术室的过程中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