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复述这个唯一能确定属于“陆行舟”这个身份的信息,
“‘东海’……我也一直不知道它指什么。”
“是东海市?还是东海湾?或者……别的什么地方?”
“我私下托人查过,东海市和东海湾符合条件的那些记录。”
“要么是父母家人都在的普通家庭,要么是早已迁出无从追溯。”
“排查过,没一份能接上我记忆里那些碎片……”
“连最微小的可能都被排除了。这条最可能的线,也彻底断了。”
“其他的……茫茫人海,更是无从查起。”
至于珠子……他避开了江揽月关于光芒的追问,只是含糊地说:
“这手串……是我醒来时就戴着的。大概……”
“是家里人给的吧。具体的,我也想不起来了。”
他无法解释珠子的奇异,更不愿提及它拥有的、超乎常理的力量。
江揽月敏锐地捕捉到他言辞间的闪烁和那下意识的摩挲动作,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但她没有继续追问珠子,而是顺着“东海”的线索展开联想:
“我记得魔都那边有个很有名的祈福地,就叫东海观音寺!”
“我9岁那年也跟家人去求过一串类似的手串,保平安的。”
“会不会……你这条手串,也是来自类似的地方?”
她越说思路越清晰,记忆被唤起,
“对,东海观音寺!我印象很深,那里的大殿供着千手观音。”
“香客请开光手串要捐一笔功德金,名字会记在厚厚的功德簿上——”
“不过通常只写法名,不写真名。”
“而这手串,可能就是打开那段记忆的钥匙之一!”
这个大胆的联想让两人心头都是一震。
照片、照片拍摄地、手串、刻字、陆行舟失忆的身世……
几条看似无关的线,被江揽月突然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令人心悸的可能性。
陆行舟看着妻子眼中闪烁着与他同样的震惊和急切探求的光芒。
那份因照片带来的不安,渐渐被一种共同面对谜题的沉重所取代。
他握住江揽月有些冰凉的手:
“老婆……也许,等放假后……”
“我可以先去京城或者东海观音寺探探路,找找线索?”
江揽月紧紧回握他的手,眼神坚定:
“好!线索一定要找。只是……”她微微蹙眉,眉宇间掠过一丝现实的无奈,
“公司现在有几个关键项目在推进期,我恐怕很难抽身离开太久。”
她话音未落,江寒星下意识地抓住了陆行舟的手臂轻轻摇晃,清脆的声音带着跃跃欲试:
“姐夫,我和你一起去!我时间一大把,正好也能帮上忙!”
江揽月心口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意倏地漫了上来。
她的目光从妹妹青春洋溢的脸上倏然下移,死死钉在她抓住陆行舟手臂摇晃的那只手上。
几乎是同时,攥着陆行舟的手指骤然收紧。
旋即,那锐利的目光重新刺向妹妹,语气带着不容分说的果断:
“胡闹!小星,你刚考完试,好好在家休息放松才是正经!”
她刻意强调了“在家”两个字,语气斩钉截铁。
“查线索是正事,也是大人的事,不是去玩。”
“路上奔波辛苦不说,还可能遇到你想不到的状况。”
她顿了顿,看着妹妹一下子垮下去的小脸,心软了一瞬,
但那股盘踞心头的莫名情绪让她索性硬起心肠,找了个更“正当”的理由:
“而且,高考成绩过几天就出来了,报志愿是天大的事!”
“你得在家好好研究学校和专业,到处乱跑像什么话?这事儿没商量。”
她不再看妹妹委屈噘嘴的样子,语气重新带上那种沉稳而有力的支持:
“老公,你放心去查! 需要任何资源——”
“信息、人脉、资金,你随时告诉我,我来调动。”
“你发现的任何东西,我们一起分析。”
她凝视着陆行舟的眼睛,那份决心更深:
“弄清楚这件事,对我们一样重要。”
“虽然我不能陪你跑这两个地方,但我们是‘一起’在追查, 明白吗?”
虽对丁意发照片仍存本能的警觉,但丈夫身世之谜的冲击,此刻压倒了一切。
照片里酷似丈夫的男孩、以及丈夫手腕上那颗珠子,都成了亟待解开的谜团的一部分。
她再次凝望了一眼那颗此刻沉寂的珠子。
最终没再追问珠子的细节,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张泛黄的照片,仿佛要将它刻进心里。
“我先去换衣服,我们……晚点再细说。”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转身走向卧室,背影透着凝重与决心。
客厅里,只剩下陆行舟和仍委屈地噘着嘴、一脸不甘的江寒星。
陆行舟看着妻子消失在门后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再次覆上那颗珠子。
就在指尖触及温润珠体的刹那——
珠子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地——在他意识深处鸣了一声!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战栗瞬间攫住陆行舟——
那不是幻听,而是血肉与危机频率共振的弦音!
陆行舟的心脏猛地一缩,瞳孔骤紧。
这冰冷刺骨的震颤,这深入骨髓的预警——太熟悉了!
刹那间,记忆的闸门被这股寒意轰然洞开:
西非雨林,珠鸣刹那他猛然下蹲——狙击弹擦过发梢楔入树干的爆裂声犹在耳畔;
贝鲁特街角,寒意突袭后他弃杯离座——三小时后,那间咖啡馆化作焦土;
加勒比海禁果之夜,次日珠鸣——月余dNA血色通缉令弹出;
他在迈阿密假死脱身——一日后,烈焰吞噬包间,焦尸中“发现”了他的生物痕迹!
它从不预告危机形式,只预警致命窗口——
短则数秒闪避,长则月余周旋,生死一线皆系于此!
珠子温润如初,但陆行舟心中的惊涛骇浪已无法平息。
身世迷雾裂开的缝隙后,是更幽暗的未知。
腕间那串“钥匙”重若镣铐,不安随脉搏鼓噪——
珠鸣再起!距上次生日不足一月……危险已至临界点!
这“窗口”会如何开启?时限又会有多短?
江寒星看看姐夫骤然凝滞惊疑的侧脸,又看看姐姐离开的方向,大气都不敢出。
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到,姐夫身上藏着个她从未触及的大秘密,
此刻正散发着危险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