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月份，四九城的天气就会变得格外寒冷而干燥。冷空气频繁侵袭，气温逐渐下降，白天的温度往往徘徊在冰点附近，一到夜晚，更是寒气逼人，温度有时会降至零下十几度甚至更低。在这样的天气里，外出的人们都裹得严严实实，帽子、围巾、手套一样都不能少，以抵御那刺骨的寒风。
四九城的街头巷尾，树枝上的叶子早已凋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摇曳。街道两旁的建筑物在冬日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萧瑟而冷清。偶尔有行人匆匆而过，脸上都带着一抹冬日特有的红晕。
位于西城区东南部的灵境胡同是北京最宽的胡同，属于西长安街街道办事处行政范畴。自东向西分别和府右街、西黄城根大街、西单大街三条南北向街道相交，其中东端和府右街相交为丁字路口，西端和同为东西向的辟才胡同相通，与西单大街相交叉。
“灵境胡同”四字的由来，也有一段故事。
据《帝京景物略》记载，明永乐十五年（1417年），皇帝朱棣患病，夜间入睡，梦见两位道士前来授药，不日其病即愈。皇帝甚为感激，于是下令为其建宫祀，封其为玉阙真人、金阙真人，赐名为灵济宫。
相传，这两位真人一曰徐知证，一曰徐知谔。既然是皇家勅建的寺庙，其占地之广，规模之大，可想而知。每逢初一、十五、立冬、夏至等节令，皇家总要派大臣前往烧香祷告，祭祀真人。有时，大臣患病，也要想办法到此祭祀，以求真人保佑，早日康复。
明代凡有重大朝会，文武百官要先到此聚集，习仪演练。许多明代文人，在此留下了歌颂灵济宫的诗文。有诗为证：“晚来骑马过仙坛，宝芨灵文试一看。月度三花瑶殿静，风吹独鹤玉阶寒。”又有诗云：“地可招松鹤，仙源此处通。”
灵济宫的道士还经常举办讲学活动，主持讲学的人，有时是大学士，有时是吏部尚书，有时是后辈侍郎，听讲的人自然也是一些高官子弟或后进之士。每次讲学时，参加者多达百人，场面很有气势。随着讲学活动日渐声隆，攀附高官显贵之辈也是趋之若鹜。
崇祯十五年（1642年）有位大臣向皇帝写了一个奏章，说灵济宫供奉的两位真人是叛臣之子，不宜受朝臣拜跪，请示用帐幕将其塑像盖起来，停止祭祀活动。崇祯皇帝认可了这个奏本，从此灵济宫便衰落了下去，这似乎也预示着朱明王朝的结局。
民国后，灵济宫所在地，谐音为灵境胡同。以西黄城根为界，灵境胡同有东西两段，西段称灵境胡同，东段称黄城根。实际是一段东西走向的皇城旧址。明清皇城的设计是有两个西南角的。今府右街南口，是皇城的西南角，由此往北，灵境胡同东口，向西拐弯，直达今西黄城根南街南口，形成另一个西南角而向北拐弯，直奔西安门。
新中国成立以后，灵境胡同与黄城根合并，统称“灵境胡同”至今。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灵境胡同甲字号建筑群落，成了一处重要的社交场所，一到周末，胡同周围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左晓芹送走最后一批客人，就让保洁阿姨关门谢客了。自己则端着一碗刚刚熬制好的八宝银莲羹，往二楼书房走去。书房坐南朝北，视野开阔。几株盘栽绿意盎然，青翠葱葱，放在书房几个气口，与书柜陈列摆设，鱼尾相连，交相辉映。这几株盘栽能在这个季节还开得如此茂盛，可见书房主人对此道的用心。
“爸，这是我亲手给您熬制的八宝银莲羹，您尝尝。”左晓芹蹑手蹑脚走进书房，把刚刚熬好的八宝银莲羹放在男子旁边。
“客人都走了？”男子并未抬头，依旧在工作本上，抄着学习摘要，声音低沉地问道。
左晓芹走到椅子后面，给左父按着肩膀，不无埋怨地说道：“嗯，走了。您不方便见，也不应该拿我当挡箭牌啊。”
听完她调皮之语，左父笑呵呵地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能进屋的，都是聪明人，你出面他们就懂了。”说完，放下手中红色带着字样的一支钢笔。
“现在刚刚好，你趁热喝了，再凉的话，就没那味儿了。”
“嗯，不错不错，我们家晓芹的手艺又见涨了。也不知道以后便宜哪家臭小子。”左父浅浅抿了一口，滑而不腻、甜度适中，味道十分正宗。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就自己女儿这一手，练到极致，谁不得夸一句：巧手玲珑。
“爸，您又调笑我。我以后谁都不伺候，一辈子就服侍您。”
“你们老大不小了，个人问题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了？不要整天只惦记着局里的工作啊。”
左晓芹哼了一声，坐在了父亲旁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假装生气地说道：“您是不是巴不得我赶紧嫁人，好给你宝贝儿子腾地方？”
“你这话说的，家里又不缺你住的地儿，哪怕你以后成家了，回娘家来总是要住的，跟你弟有啥关系。”
“你也不管管他，整天往三里屯那边跑，喝成啥样子都不知道。我回来几天了，都没有见上几面。”
说起左晓峰，也是让父女二人头疼。一回四九城，就跟脱缰的野马，怎么栓都拴不住，尽往灯红酒绿之地跑。
“我宁可他在我眼皮子地下蹦跶，也不愿意像你那样冒险，说都不跟我说一声，就跑去蜥蜴人的地盘瞎胡闹。你要出了事，你让你妈和我怎么办？”每一位父亲好像都擅长借题发挥和转移话题的手段，只要逮到机会，总要教育一下自己的子女。左父也不例外，一想起她前段时间的经历，还有点后怕，结果就是左晓芹被限制了行动范围，哪怕正常上班，周末也必须回家过。
“这不是为了工作需要嘛。您不是从小教育我们，五星红旗指向哪，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吗？现在倒是说起我来了。”
“说你是让你长记性，人要有所为、有所不为。往大的说，你没有得到你的上级长官许可就私自行动，算不算是不听指挥、玩忽职守？往小的说，你头脑一热、拍拍屁股帮你那个所谓的闺蜜扛雷，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跟家里人交代？”左父语重心长地说着。
见她不耐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又没听进去。
从小到大，她的主观性太强了。表面柔柔弱弱的性子，骨子里面跟自己太像了，就是不撞南墙心不死。要不是三观很正，做事有底线，左父估计要被双胞胎子女俩给折腾死。
“好了，我错了行不。您都说了三遍了，唠唠叨叨的，烦死了。”左晓芹偏过身子，故意不看他。又不是什么原则性错误，还不是怕自己给他惹麻烦，但天龙城一战，自己起码也给父亲长脸了不是。局里颁发的二等功奖状，可是实打实的军功。这才是左晓芹在家里敢任性的底气。
“一说这你就不高兴，还不是为了让你多长个记性。你要不是我闺女，我还懒得费口水呢。”
“知道了，您是全天下最好、最和蔼可亲的父亲。”晓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她也是摁准了左父的七寸之地，知道他好这一口。
“说你几句就只会撒娇这一招。到吃亏了，可不要后悔。”
“有您在，吃不了亏。爸，那事情怎么样了？”
左父眉头一挑，知道好戏来了。自己这闺女又是亲自下厨熬八宝银莲羹又是撒娇捋气的，前戏功课做了那么多，肯定没啥好事。他明知故问道：“哪件事啊？”
“您又跟我玩官腔，就是一早跟你说的事情啊。”
“你找你们单位领导啊。”左父随手把盛八宝银莲羹的瓷碗放在书桌旁，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左晓芹懊恼地说道：“我电话打了，一说这事，项叔叔马上说肚子疼，后来都不接我电话了。”
“呵呵，我也想说肚子疼。”
“爸，这事很急的。”
“中科院七所的同志都接手了，你说你和你朋友操那个心干嘛？这不是胡闹吗。”
春雪彤坐上高铁之前，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跟左晓芹说了，她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么一个共患难过的战友，能打听出去广寒市的办法。想不到左晓芹听完以后来了兴趣，信誓旦旦保证没有问题，就把这事拦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一大早，左晓芹就把情况跟她爸说了。想要把春雪彤送到广寒市，没有特批条，根本就是痴心妄想。可左父是什么人？岂能因为自己女儿一番话，就公器私用？
见自己老爷子又开始“装疯卖傻”，左家大小姐马上不乐意了：“爸，您要是这个态度，后面您可别求我？”
“嘿，还威胁你老爸了？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要求你的？”这可把他逗乐了，一向只有女儿求自己，自己又怎么会需要求她。
左晓芹中午抽空的时候，就向顾长秋打听了，要知道自己这位前队长，可是广寒市某特别行动大队的负责人，想要打听姒少康本体康复手术情况，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那事，他们办不了，最多就干一些最基础的细胞、染色体分析工作，想要把人唤醒过来，根本就做不到。”
见自己女儿信誓旦旦的样子，左父也十分好奇，自家姑娘哪里来的底气？略带疑惑地问道：“不可能吧，这么多天了，又不是植物人，难道连个人都唤不醒？”
“雪彤都跟我说了，想要治本，必须得用鬼门十三针刺激他的穴位才行。”
他一听“鬼门十三针”几字，眼前一亮：“这都是她跟你说的？”
“当然，我们是好姐妹，又经历过生死之旅，她怎么会骗我。”
“我记得没错的话，懂这套针法的人，当世已经寥寥无几了。她小小年纪，又是怎么学来的？”
“前几天，她回了趟禹陵村老家，是姒家老族长传给她的。”
“就是倥教姒少康本籍地？”
“应该是吧。”左父亲放下老花眼镜，右手不停地在桌面敲出有节奏的声音，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时间，他拿出一部红色座机，拨通了一串号码，向电话那头询问了中科院七所在广寒市的医疗进度。
果不其然，反馈来的消息正如左晓芹所说，尝试了很多方法，根本就没有办法让姒少康本体苏醒过来。虽然电话那头的用语十分考究，什么“竭尽全力攻克难关，为生物科学领域做出全新突破”、“加大科研力度、扩大吸引全科领域人才，以最快的速度完成攻坚任务，不负领导所托，”等等，左父一听就知道对方并没有取得什么实质性成果，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理由，结果屁都不顶一个。
挂完电话之后，左父的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如果连中科院七所的同志都解决不了的问题，难道真要靠一个女子所谓的“鬼门十三针”才能成功？把人弄醒了还好说，要是春雪彤去了之后也是无果，自己丢脸事小，耽搁时间才是麻烦。
“下周一，会有另外一组专家团队前往广寒市，你先把你朋友带到家里来，我有些问题要当面问清楚。”最后不得已之下，左父选择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本以为小棉袄听了自己这番答复，会像往常一样黏人发嗲，拍拍自己马屁，不料她压根就不理睬自己，这让左父很是纳闷：“这会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朋友很忙的，不一定有时间。”拿捏，赤裸裸地拿捏。自己刚刚动了一下小心眼，马上得到了左大小姐的反击。
“嗨，好家伙，感情真要你爸我求你不成？”左父哭笑不得说道。
“哪能呢？您多大一领导，怎么能让您开口求人呢？”
“你要不配合，那我可不管咯，以后你爱怎么折腾自个忙去了？”左父以退为进，将了她一军。
左晓芹见父亲终于松开，肯把春雪彤叫到家里来，知道事情有了转机，见好就收，马上又换了一副嘴脸，乐呵呵地说道：“行吧，看在您老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配合一下七所的同志们工作吧。”
“调皮鬼。”
“嘻嘻。”
明明有自己的小心思，非要说得那么高大上，要是换成左晓峰，左父老早就崩出那个字了。
看来，计划有变了啊。也不知道引入春雪彤这颗意料之外的棋子，能不能盘活整个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