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内官亲至景王府,传达了陛下的口谕。旨意明确,由北定县主蓝羽担任此次大晟与北狄马球友谊赛的大晟方领队。口谕中再次提及蓝羽那位为国捐躯的兄长,赞颂其边关功绩,并期许蓝羽能在此次赛事中,展现大晟女子的飒爽风采。同时命她于次日,带领另外两名队员前往东郊马场,进行为期三日的集中训练。
蓝羽恭敬接旨后,便吩咐墨画开始收拾行装。想到徐莹这两日音讯全无,心中记挂,又让采薇往安国公府递了拜帖,打算亲自去探望。
午后,蓝羽只带了采薇一人,乘车前往安国公府。这是她首次踏入安国公府。与景王府的疏朗开阔、人丁精简不同,安国公府内明显更为热闹,人丁兴旺。自门口便有嬷嬷恭敬相迎,一路行来,所见婢女、婆子也比景王府多了不少,府内布置紧凑而精致,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打理得井井有条,可见主持中馈之人不仅细心,更颇具匠心。蓝羽对安国公府的人员略有了解,安国公本人有三子,两嫡一庶,因老公爷尚在,府中并未分家,主子便有不下二三十人,可谓枝繁叶茂。
蓝羽先被引至前院一处布置雅致的偏厅。厅内,世子夫人柳氏端坐主位,下首除了徐莹,还坐着几位夫人与年轻小姐。其中一位,蓝羽在勇毅侯夫人的游园会上有过一面之缘,乃是徐莹的长嫂雷氏。
见蓝羽进来,众人皆起身相迎。蓝羽先向世子夫人行了礼:“蓝羽见过世子夫人。”
世子夫人柳氏亦含笑还礼:“县主安好。”其余女眷也纷纷见礼。蓝羽被让至世子夫人身旁的座位,紧挨着徐莹。徐莹对着蓝羽露齿一笑,但蓝羽敏锐地察觉,那笑容底下带着几分勉强,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显然这两日并未休息好。
世子夫人柳氏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县主与莹儿交好,以往总是这丫头跑去景王府叨扰县主,难得今日县主亲自过府来看她。”
蓝羽微微欠身,言辞恳切:“夫人言重了。蓝羽在京城朋友不多,能得徐姐姐真心相待,是我的荣幸。前些日子在府中养伤,徐姐姐日日过来相伴,这两日未见她,心中挂念,便冒昧前来探望。”
提及伤势,世子夫人关切问道:“县主的伤势恢复得如何了?当时听莹儿回来说起那般凶险,可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劳夫人挂心,已无大碍了。”蓝羽从容应答,并顺势表达谢意,“说起来,还要多谢府上之前赠予的诸多珍贵药材,费心了。”
坐在对面的雷氏此时笑着接话,语气真诚:“上次在游园会,县主便仗义出手,助莹儿夺下魁首。今日又特意过府探望,可见县主是真心待我们莹儿。难怪莹儿常在家中说,与县主最为投缘。”
世子夫人柳氏闻言,脸上笑意更深,看着蓝羽的目光愈发柔和:“是啊,这京城里的世家小姐,莹儿能与她说得上话的没几个。自打县主进京,这丫头不仅开心了许多,连性子瞧着都沉稳了些。”她说着,又转向徐莹,语带期许,“县主的兄长是护国英雄,县主自身也是才华出众,一首《满江红》得陛下与朝臣赞誉,棋艺更是麓山书院的魁首。你既与县主交好,正该多向她请教学习才是。”
徐莹见母亲和嫂嫂都对蓝羽赞誉有加,心中原本因端木家之事带来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蓝羽能主动来看她,已让她十分开心,此刻更是用力点头:“母亲和嫂嫂说得是!小羽年纪虽比我小,可处处都比我强,我是该好好向她学。”
蓝羽连忙谦逊道:“夫人和嫂嫂过誉了。其实在蓝羽心中,徐姐姐身上的优点更为难得。她生于京城世家,却能保有赤子之心,性情纯善,待人真诚,毫无机巧算计之心,更难得的是,对保家卫国的边关将士怀有崇敬之情。”她语气真诚,带着几分感慨,“与徐姐姐相处时,我无需谨小慎微,顾虑言行,只觉得轻松自在。不瞒诸位,我自边关而来,对京城规矩礼仪所知有限,性子也散漫惯了。如今顶着县主与景王义妹的名头,言行举止更是生怕行差踏错,惹人笑话。幸得有徐姐姐时常相伴,让我在这京城之中,也能感受到几分如家乡般的熟稔与温暖。”
世子夫人柳氏听她这番言语,心中触动。她何尝不知,一个毫无根基的孤女要在京城立足,何其艰难。而蓝羽能做到如今地步,获封县主,得林文轩认作义妹,其心性能力绝非寻常。自己女儿性子直率单纯,在京中贵女圈中难免吃亏,如今能得蓝羽这样一位既有本事又愿真心待她的朋友,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是乐见其成。
她又热情地与蓝羽寒暄了几句,并将厅内其他几位女眷一一介绍。聊了片刻,她便体贴地对徐莹道:“县主今日过来,想必是想同你说说体己话,你便带县主去你院里坐坐吧,那里清静。”又转头对蓝羽笑道,“县主若无事,晚上便在府中与莹儿一同用膳吧。日后也欢迎常来府上走动,陪莹儿说说话。”
徐莹闻言,脸上顿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亲热地拉起蓝羽的手:“小羽,走,去我那儿!”
蓝羽笑着向世子夫人及众人告辞,随着徐莹离开了偏厅。穿过几重院落,来到徐莹所居的“漱玉轩”。一进院门,便觉此处与府中他处的规整不同,多了几分随性与生气,院角甚至还摆着练功用的木桩,颇有将门虎女的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