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翎教的防备共有四重,除了最外围的护宗大阵,还有布满符箓的雷区、种植着各种有毒植物的毒区、最后还有由本门弟子组成的巡逻队。
符箓和灵植都可以靠个人的警惕心避开,巡逻队那边也可以刷脸,如今再有了这个宗门令,即墨繁想进霄翎教真可说是回自己家一样。
要知道这里藏经阁的文献储备量几乎可以说是集修仙界万卷于一体,倘若在这里找不到想要的东西,那很大可能就是已经被死人带进坟墓了。
即墨繁上下颠了颠手里材质不明的小牌子,“多谢。”
他不信黎锦初没有看出来他的重点一直放在太上尊者瞿烬身上。
本来还担心特意去问会比较突兀,谁知道黎锦初给了自己一个这么好的台阶。
这块牌子既然不是能让他进出所有地方,那他先去确认一下禁行区的位置总没有问题了吧。
即墨繁对阵法的了解不能说全无遗漏,但破个护宗阵法也不是不可能,前提是给他足够的时间以及用之不竭的灵力储备。
因此他能看得出,黎锦初给自己的这块令牌压根就不存在什么禁行区一说。
只要是护宗大阵范围内,他每一个角落都能畅行。
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限制是黎锦初临时加的,为了让他自然的问出后面的问题。
证据就是旁边那些弟子们虽然讨论各种话题热火朝天,但没人把话题放在他手上这枚小小的牌子。
恐怕这东西不常用,就连宗门自己的弟子都不一定认识什么宗门令。
那它有什么效果,又有什么限制,还不是任由黎锦初一张嘴胡诌。
反正除了持有它的人之外,无人可以查证真伪。
至于作为持有人的即墨繁要不要去查证......
站在这座人工堆砌而成的假山面前,即墨繁深吸了一口气。
那必然是要的。
太上尊者殿坐落在假山之上,这小丘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挖掘一旁的荷塘时抠出来的土,干脆留在原地做了景观。
远看云雾缭绕仙气飘飘,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应有尽有,看着说不上华丽,但只要主持过建筑活动的人一眼就能看得出,想做出这样的东西,耗费的人力物力令人难以想象。
每一处都是极花费心力方能雕琢出来的精巧物件。
一方面这是霄翎教在证明自己财大气粗,可另一方面......
瞿烬活了千年,他能看不出这些面上没有太多珍贵装饰的屋舍,实际上就是一座座金山银山堆砌出来的东西吗?
和他清逸出尘的外表实在是有些调性不符。
黎锦初已经离开去忙自己的事了,这人真就很放心的把即墨繁一个人留在霄翎教里自己逛。
原本休沐期间霄翎教整座山里各处都散着闲游的弟子,可即墨繁一路走来,越靠近太上尊者殿,附近的人也越少。
等到了人家门口,更是半个影子也找不见了。
此时周遭只能听见鸟虫鸣叫,安静得仿佛无人居所。
即墨繁原本只是想假装路过,绕上一圈就先回去的。
结果不想他停留的时间还不到一炷香,正低头看着池水中的游鱼时,神识忽然捕捉到有人靠近的气息。
不是什么紧急状态,现在还站在人家门口,即墨繁没有把神识散出去太远。
在感知到的下一刻,波光粼粼的池水中便倒映出了除他之外的第二个影子。
“仙长,我们尊者请你入内一见。”年纪不大的小童穿着一身纯粹黑色的衣衫,周身察觉不到任何灵力波动,低头朝即墨繁行礼。
即墨繁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孩,又往他的来路看了一眼。
是从殿门方向一路走过来的,距离不算近,这个一点灵力也没有的小童体力倒是不差,走过来连喘都不带。
“多谢告知,还请引路。”不清楚瞿烬为什么会主动找上在附近逗留的自己,即墨繁对着眼前的小童颔了一下首。
迈步踏过铺满花瓣的石板路,眼前景象在一株株桃枝后面柳暗花明,凉亭内有石质桌椅,倚在桌沿的仙人墨发如瀑披散,外袍随意搭在肩头,垂眸正盯着桌上棋局,玉一样的指尖衔着一枚黑子,悬而未决。
小童只把即墨繁引过月洞门便退下了,他自己穿过最后一段石板路,鞋尖碾碎零落的花瓣。
明明已经是腊月了,可此处的温度却好似春日一般,就连桃花都开得如此热烈。
即墨繁脚步声很轻,走过来后也站在台阶下没有出声,只是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太上尊者。
“啪嗒。”
黑棋落在棋局里。
“来了怎的不说话?”像是沉浸在棋局中无法自拔,落子的声音才惊醒他回神一样,瞿烬伸手去盒中摸新棋子的间隙,才抬眸看了即墨繁一眼。
“观棋不语。”即墨繁淡淡回应。
似乎觉得即墨繁的态度很有意思,瞿烬弯了弯眉眼,招呼他进到凉亭里,“无妨语不语的,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且来看看,白子该如何破局?”
即墨繁依言走近,但视线却没在棋盘上停留太久,“晚辈只懂观棋不语。”
这话不假,他小时候最多玩过五子棋,还是戚圆没闭关以前教他的,完全是看他除了修炼什么都不顾,所以有意找借口逗小孩玩。
但自从老爷子闭关不问宗门事,即墨繁这一点课余小游戏也就从生活中剔除出去了,从此每天除了琢磨如何修炼,就是思考怎么为云沧剑宗花最少的钱做更大的事。
围棋这东西他知道规则,但具体怎么破残局......不能说不会,只能说从来没想过接触。
瞿烬看着他,似乎有点想笑,但又不好这么直白嘲笑小辈,于是只用指节抵了一下自己的唇角。
“原来不是想当真君子,而是不懂,所以不语。”他说。
即墨繁没觉得这是揶揄,听个事实罢了,表情没什么明显的变化,“晚辈愚钝。”
“也罢,那我便来教你。”瞿烬摆摆手,指尖白子落在棋盘上,“黑子势如破竹,白子节节败退,即便破釜沉舟,也难觅生机。”
即墨繁即使不懂棋,在瞿烬三两句的解说下,也大概看明白了场上局势。
白子被吞吃得几乎退无可退,黑子像是逮到了老鼠的小狸奴,不急着拿对方当口粮,而是一次次放出生机往对方去寻,却又一次次在希望的最后一刻重新收拢早已编织好的天罗地网。
“尊者,晚辈想到破局之法了。”即墨繁忽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