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不说,就说上次,你在日蚀秘境中被长风谷的方弦所伤,不是为师亲自带着你上门讨回公道的吗?”沈昀尽力找补。
即墨繁暗自冷笑。
讨回公道?分明本来的目的是为了给戚枫渔要回机缘。
如果不是方弦兴趣使然,他直到现在身上的伤都还不会好。
不过即墨繁这会的目的倒也不是公开的和沈昀撕破脸,于是垂下眼摆了摆手,“师尊,你想哪去了。我说的不是我自己。”
“是师弟。”
石如斯忍不住抬起头,偷偷瞄了一眼分别坐在大殿左右两侧的即墨繁和沈昀。
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果然如少宗主所说的那样,貌合神离。
大师兄愈发不尊师重道,也愈发不把宗门放在眼里。
再不找借口让他明白谁才是大王,整座云沧山都要跟他一起姓即墨了。
好在即墨繁听不见石如斯的腹诽。
听见了要被恶心得够呛,谁要跟云沧剑宗一个姓啊。
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捡垃圾的好吗!
沈昀被即墨繁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的发言弄得摸不着头绪,“这事和歌越有什么关系?”
即墨繁笑了笑,随即从自己的乾坤袋里取了一只陶罐出来。
“师尊可知,这便是导致师弟在沉霭秘境中深受重伤,以至于不得不提前返回宗门的东西。”他说。
沈昀也算见多识广,一眼便看得出这是个装蛊虫的陶罐。
而且盖子上用以密封的黄泥和纸封都已经被划开过了,痕迹还是崭新的,明显最近才被启封。
他面色猛然一变,“这个逆徒,怎么敢琢磨这些歪门邪道!”
即墨繁摇了摇头,“这可不是师弟自己在瞎琢磨,而是有人要他帮忙,找到这个东西,交到他的手里。”
沈昀只觉心底蔓延开一片不好的预感。
果然,即墨繁接下来的一句就是——
“此人,就是小渔。”
“哗啦——”
沈昀手里的茶碗终究是被他捏碎了,直接化作齑粉,混着温热的茶汤淌了满桌,又淋淋漓漓滴到地上。
“......小繁,不可胡言乱语。”他死死瞪着即墨繁。
“师尊若是不信,从忆苦崖把师弟叫回来,一问便知。”即墨繁说完也不管沈昀的反应,直接信手捏出一张传音符,催动灵力给黎歌越传了一条讯息飞去。
沈昀不安地动了动指尖,无声中掐了个法诀,清理干净了地上的污渍。
又尽量自己把不断往外跳的心脏向下压了压。
不会有事......黎歌越一直都更喜欢戚枫渔,就算上次会在自己面前帮即墨繁说话,那也是因为当时被牵扯进利害当中的人只有一个即墨繁。
现在把戚枫渔和即墨繁一起放上天平,孰轻孰重,相信黎歌越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结果从忆苦崖过来的黎歌越反而是先到的一个。
“大师兄,唤我前来有何事?”他低头拱手行礼。
在忆苦崖待了半个多月,黎歌越完全不复曾经趾高气昂的矜贵小少爷模样。
发丝散乱,面色奇差,身上的华服都变得灰扑扑的,看起来惨得要命。
只有眼神还是亮的,尤其是看向即墨繁的时候。
他不自觉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钟情蛊距离越近,作用的效果就越明显。他的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几乎听不见旁的声音了。
“师弟,我来问问你。”
好吧,唯有即墨繁的声音还能稳稳当当一字不落地传进来。
虽然很想做出一副“你把我抛弃在忆苦崖半个多月不闻不问,那我也要耍脾气摆脸色给你看”的样子。
但黎歌越抬起脸再度看见即墨繁那双眼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任由自己被钟情蛊控制了身心。
“大师兄请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才不是他自己这么丢人!一切都是蛊虫作祟!
即墨繁好像没看见他快把自己一寸一寸化开的眼神,他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小陶罐,“师弟,这东西,你可见过?”
黎歌越马上点了点头,“见过,是我从沉霭秘境里得来的。”
“既然是秘境所得,为何不在历练结束之后交付给宗门,由宗门统一进行分配?”
“因为这是小渔拜托我找的。”黎歌越答得毫不犹豫,“他要我在拿到之后偷偷交给他。”
虽然最后被他自己昧下了吧......
原本在问话的即墨繁还没出声,沈昀先一拍桌子。
“胡诌!”他指着黎歌越,“小渔从未去过沉霭秘境,在你们那一次外出历练期间更是一直闭门养病,他怎么可能知道秘境里有什么东西?又怎么会拜托你帮他暗度陈仓?”
沈昀现在无比焦灼,自己御剑出去把戚枫渔带到大殿里来的心都有了。
就算是筑基期也不至于走得这么慢吧?他这一峰与主峰之间的距离,与从此处到忆苦崖的距离可差了好几倍。
黎歌越在伤势初愈、又蹲了那么久忆苦崖的情况下都能赶到,戚枫渔怎么能这么慢!
也许是戚枫渔当真听见了沈昀内心的呼声,这会门外总算姗姗来迟地响起了脚步。
漂亮的少年未着华服,一头青丝也尽数披散,配上没什么血色的小脸,显得整个人素净又可怜。
他自然不是自己轻功过来的,而是找了个相熟的真传弟子带着他一起过来的。毕竟大家都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确实差得不得了。
怪不得拖了这么长时间。
“沈长老,大师兄。”戚枫渔进了门就乖巧地各自给座上的两个人行了礼,看着倒是挺温顺的样子。
“小渔,我问你。”沈昀指着即墨繁手里那只已经被开启过的陶罐,“你可认识这个东西?”
戚枫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觉心里咯噔一声。
这东西怎么会到即墨繁手里的!
他自然记得自己曾拜托过黎歌越做过什么事,但黎歌越明明在从秘境回来时就告诉他,在那张地图的标记点处除了一大堆守护傀儡之外一无所获才对。
怎么如今又在即墨繁这里蹦出来一个用过的蛊虫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