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期的日子仿佛被拉长,又仿佛被加速。
苏晚的早孕反应在第六周达到顶峰,恶心、疲惫、情绪起伏不定,将她折腾得够呛。
沈砚几乎将办公室搬回了老宅书房,除非必要绝不外出,所有会议能线上则线上,实在推脱不掉的,也必定在晚餐前赶回。
他对待苏晚的态度,是一种近乎笨拙的、全神贯注的珍视。
他会因为她在餐桌上多夹了一筷子某道菜,就默默记下,让厨房第二天继续做;也会因为她半夜突然想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梅花糕,而亲自驱车去买,尽管回来时糕点和包装袋上都带着保镖谨慎检查过的痕迹。
老宅的气氛也因此变得微妙。
佣人们行事更加轻手轻脚,看向苏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不言自明的恭敬与谨慎。
福伯偶尔会送来一些据说是老爷子吩咐的安神补气的温补汤品,态度一如既往的恭谨,但苏晚能感觉到,那恭谨之下,多了一丝对待“未来主母”的真正认同。
然而,这片被沈砚强行营造出的宁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苏晚听从沈砚的安排,减少了去工作室的频率,主要通过视频会议和线上沟通跟进“觅静”项目的进度。
这天下午,她正与团队沟通包装打样的细节,顾琛敲门进来,脸色是惯常的严肃,但眼神比平时更锐利几分。
“苏小姐,工作室那边,出了点小状况。”顾琛的声音平稳,但用词谨慎。
苏晚心头一紧,下意识抚上小腹:“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已经处理了。”顾琛立刻宽慰道,随即解释,“昨天下午,有个自称是物业检修电路的人,试图进入工作室。当时只有实习生小陈在,她比较机警,要求对方出示工作证和物业开具的检修单,对方支支吾吾拿不出来,借口说拿错了单子,匆匆离开。小陈觉得可疑,第一时间通知了我和园区保安。我们调取了监控,发现那人在园区内徘徊了很久,目标很明确就是我们工作室。”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这不是意外。
“人抓到了吗?”
“没有。对方很警惕,避开了大部分摄像头,离开园区后就像蒸发了一样。”顾琛摇头,“保安系统已经升级,我也加派了人手在园区附近暗中布控。另外,”他顿了顿,“我们查到,事发前两个小时,侧楼那位老夫人的贴身女佣,出去过一趟,去的是城西一个老旧的居民区,那里监控覆盖很差。”
线索似乎隐隐指向侧楼。
苏晚感到一阵寒意。那个女人,就像一条潜伏在阴暗处的毒蛇,无时无刻不在寻找着机会。
“少爷已经知道了。”顾琛补充道,“他吩咐,近期苏小姐尽量不要再去工作室。所有对外接触,包括快递、外卖,都必须经过我们的人检查。”
沈砚的反应比苏晚预想的还要迅速和强硬。
当天晚上,他就以“整顿园区安保,优化企业环境”为由,让顾琛出面,直接收购了t创意园区运营公司的一部分股权,成为了具有话语权的股东之一。此举无异于将整个园区纳入了他的监控和保护范围之下,简单,粗暴,却极其有效。
苏晚得知后,心情复杂。一方面感动于他无所不用其极的保护,另一方面,也更深切地体会到,围绕着她和这个未出世孩子的争斗,已经悄然升级,甚至波及到了她努力想要维持的、属于“苏晚”自己的那一方小天地。
侧楼,赵老夫人的房间内,气氛阴郁。
“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赵老夫人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掼在地上,瓷片四溅。她胸口剧烈起伏,苍老的面容因为愤怒和怨恨而扭曲,“沈砚那个小杂种,动作倒是快!”
心腹老佣人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收拾碎片,不敢出声。
“医院那边呢?还是弄不到确切的消息?”赵老夫人喘着粗气问。
“老夫人,那家私立医院管理极其严格,尤其是妇产科VIp区域,所有就诊记录都是加密的,医护人员口风也很紧,我们的人……实在接触不到核心。”老佣人低声回禀。
“都是没用的东西!”赵老夫人咬牙切齿,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我就不信,她能把所有痕迹都抹干净!既然从外面难下手,那就从里面……”
她阴冷地笑了笑,招手让老佣人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老佣人听着,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点了点头:“是,老夫人,我这就去安排。”
几天后,一个看似平常的午后。
一位自称是某高端母婴护理中心客户经理的年轻女子,提着一个精致的礼品篮,来到了沈家老宅门前,说是例行拜访潜在客户,并送上一些新品试用装。
门卫按照规定进行了通报。
因为对方机构颇有名气,且只是赠送试用装,苏晚在征求了沈砚的意见后,同意让对方进来,在偏厅见面——当然,顾琛全程在场,礼品篮也经过了严格的检查,确认只是些无毒的护肤品、香薰和食品样本。
那位女经理笑容甜美,言辞得体,介绍了不少孕期护理知识,并未有任何逾矩之处。
临走时,她热情地留下了一些印刷精美的宣传册和几张体验券。
一切看起来毫无异常。
然而,就在她离开后不久,负责内务的一名女佣在打扫偏厅时,悄悄将一张夹在宣传册扉页、材质特殊、几乎与纸张融为一体的小小贴纸,神不知鬼不觉地藏进了袖口。
这张贴纸,无色无味,但若是长期接触,尤其是通过皮肤接触或呼吸道吸入,对早期胚胎发育有着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但若日积月累却可能导致畸形的潜在风险。
这是赵老夫人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弄到的东西,手段阴毒而隐蔽,意图在漫长的时光里,悄无声息地达成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