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医生进来检查了一次,换了一瓶点滴。
“生命体征平稳了一些,但还需要观察。他可能需要水分,你可以用棉签蘸点水,润湿他的嘴唇。”医生对苏晚说道。
苏晚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用棉签蘸了温开水,极其轻柔地涂抹在沈砚干裂的唇瓣上。她的动作专注而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也许是唇上传来的湿润感带来了些许舒适,沈砚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呓语。
苏晚立刻俯下身,凑近他,屏息倾听。
“……晚……苏晚……”
他在叫她的名字!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我在!沈砚,我在这里!”她激动地回应,紧紧回握住他的手,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仿佛听到了她的回应,感受到了她的泪水,沈砚原本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攥着她的手也似乎放松了一点点力道,但依旧没有松开。
他再次陷入沉静的昏睡,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绵长了一些。
苏晚看着两人紧紧交握的手,又哭又笑。她低下头,将自己的脸颊轻轻贴在他冰凉的手背上,感受着他微弱的脉搏,像是在确认他真实的存在。
“沈砚,你快醒过来……”她低声呢喃,带着哭腔,也带着无比的坚定,“你答应过要陪我去看星星的,你不能耍赖……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到那个‘锁孔’,一起打开我爸爸留下的秘密……然后,然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少女的羞涩和巨大的勇气,最终化作一句几乎听不见的耳语,“……我还有很重要的话,要亲口对你说。”
阳光静静地移动,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
在这间简陋破旧的乡村诊所里,在危机暂缓的喘息之际,一种无声却无比坚定的情感,在静谧中疯狂滋长。
傍晚,老陈又如同幽灵般出现了。他手里提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铝制饭盒,默不作声地放在床头的矮柜上。
“陈叔,谢谢您。”苏晚连忙起身道谢。
老陈没说话,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病床上依旧昏迷的沈砚,然后落在苏晚明显哭过、还带着疲惫的脸上,最后定格在两人至今仍紧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他看了几秒,然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声音沙哑地评价道:“这小子,命挺硬。”
苏晚:“……” 这算是夸奖吗?
老陈又瞥了一眼沈砚,对苏晚说:“丫头,眼光还行。就是太弱,不经打。”
苏晚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说“谢谢夸奖”?好像不对。替沈砚辩解“他是因为保护我才受伤的”?好像又有点不好意思。
最终,她只能干巴巴地笑了笑,下意识地维护道:“他……他其实挺厉害的。”
老陈又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转身又走了,留下一个干瘦却充满力量的背影,和一句飘散在风里的话:“饭,热的。吃了。”
苏晚看着那个饭盒,又看看床上昏迷的沈砚,心里五味杂陈。
老陈这算是……认可了?这种来自“世外高人”兼“疑似娘家人”的别扭关心,让她在沉重的担忧中,感受到了一丝莫名的暖意和……喜剧感。
夜深了,顾琛再次传来消息。
“苏小姐,情况有些复杂。”顾琛的声音比白天更加凝重,“我们清理现场时发现,追击我们的,不只有p.t.A的人。还有另一股势力,装备和行事风格完全不同,更加……专业和隐蔽。他们似乎在p.t.A之后抵达观测站,并且在我们离开后,对站内进行了非常彻底的、专业的搜查。”
另一股势力?苏晚的心猛地一沉。“是敌是友?”
“无法判断。但他们在刻意隐藏行踪,甚至清除了他们自己留下的痕迹,这很不寻常。”
顾琛顿了顿,“另外,关于那个音乐盒,我们根据现有线索扩大了搜索范围,发现你父亲在去世前一年,曾多次通过加密渠道,与一个代号‘工匠’的人联系。我们正在尝试追踪这个‘工匠’。”
音乐盒,“工匠”……新的线索似乎正在浮现,但局面也变得更加迷雾重重。
“老板情况怎么样?”顾琛问。
“医生说他体征平稳了些,但还没醒。”苏晚看着沈砚沉睡的脸,忧心忡忡。
“我们必须做最坏的打算。”顾琛沉声道,“如果老板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行动能力,我们需要制定一个不需要他亲自参与指挥的转移和隐匿方案。苏小姐,有些决策,可能需要你来拿主意。”
苏晚握着沈砚的手微微一紧。让她来拿主意?在这危机四伏、强敌环伺的情况下?她下意识地想退缩,想把一切交给顾琛,交给昏迷的沈砚。
但当她目光再次落到沈砚苍白的脸上,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依赖般紧握的力度时,一股勇气自心底升起。
是他一次次挡在她身前,现在,该她站出来,守护他了。
“我明白了。”苏晚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和坚决,“顾琛,把备选方案和风险评估发给我。我们一起商量。”
结束通讯,苏晚深吸一口气,将脸颊轻轻贴在沈砚的手背上,像是在汲取力量。
“沈砚,你听到了吗?”她轻声说,像是在对他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宣誓,“这次,换我来。你好好休息,快点醒过来。”
窗外,月色清冷。
屋内,一灯如豆,映照着紧紧相依的两人,以及一份在困境中悄然成长、变得坚不可摧的信任与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