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事,尽在世俗中。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更哪堪,阴阳相隔?
魂去黄泉,一切变得静悄悄的。
赵地把黑娃抱到了屋内。
钟鸣对他说道:“赵兄弟,以后黑娃就住我这儿了,明天麻烦你把他的东西收拾过来。”
赵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
“钟爷...怎么好麻烦到你?黑娃住我那里,每天按时去上课就是了...”
钟鸣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是么,你家那位不会有意见?”
“这...”
赵地顿时被噎住。
何止是有意见啊,简直是快闹翻天了。
之前赵土死的时候她的战战兢兢,生怕连累到自家,但奈何赵地坚持,她无可奈何地也来帮了几天忙。
现又是一桩命案,遗留的孩子还要住过来,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今天两口子还因此吵了一架,嚷道:
“怎么不送去他伯伯家?”
赵地气的够呛,黑娃也无地自容。
所以寄人篱下是真不好。
看他的样子钟鸣也知道自己说中了。
“就这样决定吧...明天你来帮我把牛棚装修一下,再把黑娃家的床搬过来,他和寄奴住在一起!”
钟鸣家小,里屋包括了客厅、卧室、厨房,确实无法再容纳一张床,所以刘寄奴才去的牛棚。
不过这几天住了人之后,已经大不相同了。
听着寒酸,但住着舒服。
除了外观仍是牛棚外,它就是个蛮舒适房间了,而且,还特别的宽敞。
这些孩子是不会嫌弃的。
赵地有一种‘甩开包袱’的负罪感。
“钟...钟爷,感谢您!”
钟鸣手指向炸好的油疙瘩:
“刚炸的,吃点?”
赵地当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不了钟爷,我先走了,明天我一早就过来...,”
赵地临走前忍不住再次说道:
“钟爷,感谢您!”
钟鸣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之后无话...
刘寄奴送走了赵地,关上了大门,快步跑到牛棚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床铺,他知道这里今天是要两个人睡的。
那么就应该理整齐一些!
以前的生活还历历在目。
在奴隶市场的时候,大家总是一堆人挤在一张草席上睡觉,那是一间不通风的房间,里面乱糟糟的,什么味道都有。
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每天被叫醒的场景,每次天都是灰蒙蒙的,老是会有先起身的人,用臭脚丫子踩到他的头。
没多久,就养成了早醒的习惯。
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像个人。
现在被先生收留了,有了自己的床和衣服,才有了做人的感觉。
男孩曾在心里猜想过,因为先生对他这么好,所以可能随时会带他去注册户籍,这样他就“真正”的不是一个奴隶了。
可过了这么久,先生从没提起。
于是他心想:
“我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男孩不知道的是,不是先生不愿意,而是先生从来就没有认为,这个世界的一纸户籍能够代表什么。
相当于废纸,不是吗?
难道钟鸣是要教学生出来做官吗?
当然不是...
和那些道理一样,只能约束弱者。
这个世界能够代表一个人真的立足的,不是什么来证明身份,唯有实力而已。
“寄奴!”
钟鸣抱起昏厥的孩子走了过来:“今晚黑娃就先和你挤挤,明天会有新床搬来!”
男孩点点头,“先生,枕头我放里面了,让赵同学睡进去!”
钟鸣放下黑娃,说道:
“去屋里再拿一个。”
男孩轻轻摇头,
“先生,我不靠也行的,早就习惯了!”
钟鸣没说什么,转过身:
“寄奴,没吃饱再来吃两个疙瘩。”
男孩跟在后面,也没矫情:
“好!”
里屋,一老一少还在,缺了那位青白少年。
刘寄奴四处看了看,
“咦,先生,那位先生不见了!”
钟鸣没多在意,缓缓坐下:“他啊,本来就是阿飘...”
刘寄奴点了点头,啃起了疙瘩。
钟鸣没了胃口,脑中想着事。
朝廷,
就像这个世界第一大的门派。
武夫们向往去做官,无非就是想成为肉食者的一员,方便在这个社会体系中享受更优越的待遇。
钟鸣以前在城里的县衙工作,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当时的县老爷是一个武夫,境界是多少钟鸣当然看不出来,现在他已经不知道升官到哪去了。
此人有一个特点就是爱吃。
他最爱的一道菜叫作‘鹌鹑羹’,每碗羹仅取鹌鹑的舌头,需猎杀数百只鹌鹑才能做成一碗。
他三天一顿,每顿起码三碗。
有一次他吃第二碗羹时,突然将碗一甩,怒骂道:“淦,谁他妈的往里面放鸡舌头来糊弄老子?”
因此,后来有二十七人被割了舌头,做成了一碗带血的‘人舌羹’,然后再由这二十七人分而食之。
这件事后来传到郡守的耳朵里。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的郡守就是现在这位。
只可惜当时没有一个幼童对他说:
“爹爹...打...打豺狼。”
所以这位郡守大人听后只是笑道,“一位县令好吃一些算什么?他还能吃得过我啊?”
琵琶郡是个小地方,只有十五个县。
这里的读书人少,武夫更少。
这些人少了,农民就多。
这些人呐,没背过什么《君父训》,自然也不知道什么‘圣人言’,他们只深谙一个道理:
自己谁也惹不起!
这一世人呐,走的路处处是坎。
...
月亮弯得像一根香蕉。
在夜空下,有一道青白色的幽魂,漫无目的地飘荡在琵琶郡的荒野里。
他没有任何目的地,只是想避开那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只是他游来游去,却发现哪哪都一样,所以他干脆来到了野外,来到没人的地方,飘过了许多条河,飘过了一座又一座山...
似乎过了好久,他被一条大江拦住了去路。
少年想继续往前,可当他飘到江上时,原本飘浮的魂体却没进了江面,随后一股寒冷袭来,激得他立马缩了回去。
他连连后退,露出了疑惑的眼神,但随即又撅起了嘴,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
好像在说:
咋的,我过不了江吗?
切,不过就不过。
我还能永远过不了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