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月走出房门，清晨的冷风让她打了个哆嗦。
社区里已经有了些许动静，肖恩指挥的加固工程队通宵未停，远处传来电锯切割木材的刺耳声响，混合着一下下沉重的锤击声。
她径直走向尤金的房子，毫不客气地敲响了房门。
敲了半天，里面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和含糊的抱怨。
门开了一道缝，尤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型，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
他身上穿着一套印着太空飞船图案的滑稽睡衣。
“根据《日内瓦公约》补充条款，剥夺战俘的非战斗时段睡眠，属于严重违反人道主义的行为。”他打着哈欠，一脸不爽。
“少废话。”林疏月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完全无视尤金的抗议。
“嘿！我的私人空间正在遭受非法入侵！”尤金跟在她身后嚷嚷。
“给你看个好东西，看完你就不困了。”林疏月没理他，径直走到客厅的桌子前，那里堆满了尤金的各种电子零件和图纸。
她把口袋里的芯片拿了出来。
“一枚普通的存储芯片，基于闪存技术，我猜容量不超过……”
“闭嘴，把它插到你的电脑上。”林疏月打断了他的分析。
尤金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还是嘟囔着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将芯片插入一台被他改装得面目全非的笔记本电脑。
他戴上眼镜，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
屏幕上，无数复杂的图纸、数据流和三维建模瞬间弹了出来，几乎占满了整个屏幕。
尤金脸上的睡意和不耐烦在0.1秒内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脸几乎要贴在屏幕上。
“我的天……这……这是……完美的闭环循环系统……多工位级进模冲压……底火自动装填……天哪，看这火药配比的精确控制模块！”
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一种学者见到神迹般的极致兴奋。
他像一个虔诚的信徒，用颤抖的手指滑动着鼠标滚轮，贪婪地浏览着那些超出他想象的设计。
“全自动子弹生产线。”林疏月在他身后，平静地报出了答案。
“这……这不可能！”尤金猛地回头看她，眼神里充满了狂热和不可置信，“这不是现阶段人类科技能达到的水平！至少不是在这种规模和效率下！这些工艺，这些材料学要求……你是从哪里搞到这东西的？”
“你不需要知道从哪里来的。”林疏月拉过一张椅子坐下，“你只需要告诉我，以我们现有的条件，能不能把它造出来。”
尤金的目光又回到了屏幕上，他快速地浏览着，嘴里念念有词：“不行，很多高精度的零件我们没有机床加工……等等，这里有替代方案，用多次锻压和手动修正？天才！这个设计者简直是个天才！他考虑到了在工业水平降级的情况下的兼容性！”
“电力，我们需要稳定的高功率电力供应。社区的发电机组不够，会拖垮整个电网。”
“还有原材料，高碳钢，黄铜，还有……无烟火药的配方，铅芯……”
尤金彻底陷入了技术狂人的状态，他一边看，一边在旁边的白板上飞快地写写画画，嘴里冒出一连串林疏月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噩梦带来的阴霾，在尤金这种纯粹的技术热情中，被冲淡了不少。
“我们能做到吗？”林疏月又问了一遍。
“能！”尤金扶了扶眼镜，斩钉截铁地回答，“会很困难，就像让一群原始人用石头去造一辆法拉利。但图纸在这里，最核心的技术难点，设计者都用巧妙的方法绕过去了！给我足够的人手和材料，最多一个月，我就能给你造出第一台原型机！它或许达不到图纸上每分钟一千两百发的设计峰值，但三百发，不，五百发！绝对没问题！”
林疏月点了点头。
这就够了。
一天就能生产出数万发子弹，足以将亚历山大武装成一座真正的钢铁堡垒。
从尤金那出来，在社区门口，林疏月看到达里尔正在给他的摩托车做最后的检查，亚伦则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往里面塞着压缩饼干和水。
瑞克和卡罗尔站在一边。
“找到他们，但不要接触。”瑞克的声音很低沉，“我只要知道他们是谁，在哪。”
达里尔没说话，只是拧了拧油门，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算是回答。
“小心。”卡罗尔递给他一块用布包着的东西。
达里尔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把新磨的匕首和几个弹匣。
他把东西塞进怀里，跨上摩托车。
大门被拉开一道缝，达里尔和亚伦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
林疏月没有去送行，她径直走向了格伦和玛姬的房子。
开门的是玛姬，她看到林疏月，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让她进来。
“这么早？我还以为你们会睡上一整天。”
“睡不着。”林疏月走进屋，格伦正坐在桌边，给玛姬冲热牛奶。
“嘿。”格伦抬头打了个招呼。
“我来看看你。”林疏月对玛姬说，她的目光很柔和，“最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恶心，或者特别疲劳？”
玛姬脸颊微微一红，下意识地抚摸了一下自己平坦的小腹。
“还好，就是有时候会觉得很累。”
她看了一眼格伦，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温柔。
这个秘密，他们还没有告诉大家，但林疏月直接点了出来。
格伦放下了枪，紧张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
“我的观察力一向不错。”林疏月示意玛姬坐下，伸手搭在了她的手腕上，“别紧张，这是好事。但也是需要格外小心的时候。从今天起，你的工作就是休息，散步，吃好喝好。任何需要费力气的事情，都交给格伦。”
“我没那么脆弱。”玛姬笑着说，但眼中的暖意却骗不了人。
“这不是脆不脆弱的问题。”林疏月收回手，表情严肃起来，“这是为了他，或者她。也是为了我们所有人。”
她的话意有所指。
在这个末世，一个新生命的诞生，其意义远超一个家庭的喜悦。
它代表着希望，代表着未来。
格伦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走到玛姬身边，握住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