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现在才送过来,再晚点人都没救了!”
一跛着脚的白发老人见到宋大丫以后,连忙让她们把人放下来,忙前忙后的准备药材熬药。
见他还要一会儿才能熬好药,宋雯找他要了盆温水,把手帕打湿,给她避开伤口温水擦拭,以便于散热。
坡脚老人见她这样,嘟囔了句:“你这丫头懂的倒不少。”
宋雯听到了他的话,倒没有搭腔,只是专心手头下的事。
到了饭点,跟来看热闹的人纷纷回了家,最后只留下了村长。
等跛脚老人熬好药以后,王氏扶着宋铃兰给她一口一口喂了进去,眼看着天色渐暗,宋铃兰还是紧闭着双眼。
“都怪我,早知道就不该同意铃兰回来,要真出了事,我……”
宋雯叹了声气,“现在说这些也无用,总归是吃一堑长一智。”
村长见宋雯脸色不太好,弱声建议:“天色也不早了,雯丫头你们娘俩不如去我家先用些饭菜垫垫肚子。”
宋雯摇摇头,她对这个村长实在没有什么好感,还吃饭呢,等下给她下了毒都不知道。
“不用操心我们,你只需要看着点儿宋富贵,不要叫他逃跑了。”
两人守了宋铃兰一夜,第二天宋铃兰退了烧。
两个保镖很是尽责,一个守在宋富贵家门口,一个守在跛脚老人门口,一点儿没让宋雯她们受欺负。
跟村长再三交代后,宋雯一行人这才启程回了武陵县。
宋雯也不是吓唬宋富贵,她铁了心的要让他蹲大牢。
一回到县城就写了状纸把宋富贵告上官府,之前领着宋铃兰来县衙落户的事大家都有印象,现在人证物证俱在,没花多少时间就定下了宋富贵的罪行。
而村长也怕收到牵连,主要也对宋富贵的再三骚扰烦不胜烦,左右他不缺儿子,当天就领着村里人把宋富贵押到了县衙。
宋富贵得到了该有的惩罚,诱拐少儿加上暴力伤害罪两罪并罚被判了十年的牢狱,这个年代的人寿命普遍不长,而且坐牢也不是普通的坐牢,还要去服劳役,十年的话基本也跟判了死刑差不多了。
村长心虚,怕宋雯一开口又牵扯出来了之前的事,私下把宋富贵欠她的银子还给了她。
“雯丫头,那宋老汉家的田地我给你留着,你看看什么时候想过户都行。”
宋雯没想过这事,主要是村里离这儿远,来回去打理田地也不现实。
但是该是他爹的,也不能不要,这事儿不急先放放,等阿斌科举完再论。
……
科举在即,准备考试用的笔墨纸砚和吃食这些倒是没什么问题,在离开清都观之前,青辰已经交代的很清楚,只要兜里有钱基本没什么难度。
就是找廪生做保这事,按理来说应该是由魏夫子来安排牵线的,可是去年因为退学一事,他摆明了不会管这事儿,现在就得由宋斌自己来找。
宋斌倒也有认识的秀才,他们有时候会去学堂找魏夫子讨论学问,一来二去,宋斌也跟他们混了个眼熟。
带着准备好的文房四宝,宋斌先找了林秀才登门拜访,他年近四十,也是个老秀才了。
宋斌扬起笑脸敲门,来人看见是他,连门都没让他进,就推辞身体不适让他离开了。
宋斌讷讷地放下手,对上一旁宋雯狐疑的目光。
“这……估计是年纪大了,太久没见到我把我忘记了,我还认识一个,他住在……”
二人又往另一个方向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又来到了另外一户人家。
这家人比上一家生活条件更差些,住的是土坯房,院外的门板都是漏风的。
来给两人开门的是一个妇人,穿着打补丁的衣衫,怀里还抱了个两三岁的娃娃。
“你好,丁秀才在家吗?”宋斌问。
那妇人点点头,“你也是来找我相公做保的?”
宋斌答道:“正是,在下姓宋名斌,之前在魏家学堂跟丁秀才见过的,劳烦婶婶帮忙传句话。”
妇人上下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东西,拉开门,示意他跟进去。
门口的宋雯朝他点点头。
宋斌连忙道谢,给宋雯比了个让她放心的手势,随后紧跟着那妇人的脚步。
她家里院子不大,走两步就到了,两间住房,一间灶房,中间的堂屋倒也还算敞亮。
见到丁秀才的时候,他正半卧在躺椅上,拿着一本泛黄的书津津有味的看着,他的身侧,有一个书架,看着书还不少。
“相公,”妇人连喊了三遍那丁秀才才把眼睛从书本上移开。
他半眯着眼睛,从躺椅上慢悠悠的坐起来,看了几眼没认出他来,又起身朝着宋斌走去。
宋斌朝他作揖,“在下宋斌,问丁秀才好。”
丁秀才听到这名字顿了顿,随即睁圆了眼睛,“是你?你过来找我做甚。”
那妇人见他似乎要发脾气,连忙开口:“相公,他是来找你做保的,你……”
“男人间说话,哪儿有你插嘴的份,快些带着孩子下去。”
“……”那妇人抱住孩子的手紧了紧,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弱声道,“相公,家里的米缸要见底了。”
丁秀才恼羞成怒,“浅眼皮的妇人,前儿个不是刚买了,你是看不见还是怎么着,快些离开,休要胡言。”
等那妇人走了,丁秀才把手背在身后,上下看了眼宋斌,冷哼了声,“你要人做保找别家去,我这儿做不了你的保。”
宋斌一听这话急了,“为什么不做我的保?还请丁老爷指条明路。”
丁秀才被这声老爷叫的脸色稍缓,但是一想到之前别人的交代,他又板起了脸,“不该问的别问,你只小知道,老夫做不了你的保。”
“还不走杵在这儿做甚,等着老夫请你吃饭不成?”
宋斌是个泪失禁体质,听到他这几句火药味十足的话,眼睛马上漫上了水雾,他回想起在青辰面前的信誓旦旦,一股子难堪自心底里快速蔓延。
“丁老爷这是什么意思,我阿弟做错了什么事儿,为什么你不做他的保?”宋雯听到屋里的动静,抬脚走了进来。
“都说来者是客,您腹有诗书,该是知道这个道理,哪怕是不做保也用不着对一个孩子这么凶言恶语的。”
丁秀才被一个黄毛丫头这么直咧咧的反问,面子里子都有些挂不住,正要开口训斥她未婚女擅自出门不守女德,却见她拿出一锭白银在掌心抛了抛。
“你又是谁?”
“我啊,是宋斌他姐,”宋雯伸手摊开银锭放在丁秀才面前,“你刚刚说的不给我弟做保是什么意思,有钱也不赚?”
丁秀才眼睛都要看直了,偏偏要端着读书人清高的架势,把眼神移到一边,“休要拿钱来侮辱我。”
“哦?”宋雯又从袖口拿出一锭白银来,“这样呢?”
“我只是好奇,到底是谁看我们不顺眼,做不做保另说。”
丁秀才将眼睛转了回来,见宋雯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伸手要去拿。
宋雯避开他收了回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丁秀才暗自咽了咽口水,轻咳了一声,“能有谁看你们不顺眼,只是你弟弟资质愚钝,就算考了也白费功夫,老夫这是为了替他省钱……”
“嘁,”宋雯把银两塞进袖袋,拉着宋斌就要走,“既然你不肯说实话那就算了,我们去找林秀才,想来他应该愿意说。”
“慢着——”
丁秀才叫住两人,等宋雯转过头来,他装作无奈,“做保这事儿老夫确实无能为力,可同为读书人,老夫提点一两句倒也没什么。”
“说起来跟你去年退学也有关,要怪就怪你们得罪……”
“停,不用说了,”宋雯听这句话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等他说完,拉着宋斌转身就走。
“诶——你!!!”
见说好的银子没给,丁秀才气的跺脚。
……
“阿姐……我是不是真的很愚钝……”
“别听那个臭老头的,”宋雯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是欺软怕硬。”
“还有三天,反正我们离得近,不着急,走,姐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去。”
两人就近找了家茶楼,说书人正在正堂里说的唾沫横飞。
在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宋雯找来店小二,点了一壶茶,两三盘点心。
“哎呀,别难受了,先喝口茶,”宋雯给他把茶满上,递到他手上。
宋斌有些心不在焉,连平时最喜欢吃的杏仁酥都没有看一眼。
宋雯见他实在提不起精神,敲了敲他面前的桌子,“怎么,还在想刚刚那老头说的话吗?”
宋斌摇摇头,看向宋雯有些欲言而止。
“有话直说,做什么支支吾吾的。”
“阿姐,你会算命,你看一看我,我……能考上秀才吗?”
宋雯放下茶盏,看着他的眼睛,“命运是靠自己书写的,算出来的东西也不一定准,你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尽力完成这件事。”
宋斌低下头,“可是我现在连考县试的资格都没有。”
“阿姐,你可以跟我说一说吗,之前找来学堂的那两个人,他们说的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雯有些讶异于他会问这话,愣了会儿,把之前对严程的批语和他听到以后发生的事儿小声说了一遍。
“这些秀才老爷不愿意帮我做保也是因为许家的人吗?”宋斌抬起头来,眉毛微拧。
宋雯道:“许家?他们要真是看不惯我们,用不着特地去给你认识的秀才传话,随便找个由头,哪怕就是你去考了,也能让你落榜。”
“那是谁?”宋斌想到了之前在林家听到的,“是严家吗?”
宋雯摇摇头,显然是不想让他掺和进来,“这事儿你不用操心,等会儿我送你先回去好好在家待着,我自己出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