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房间的穆白，耳朵贴在墙上都快麻了，高雅的大嗓门没听清几句，但那三下清脆的砸墙声，他第一时间就接收到了。
他猛地直起身，抓过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对着穿衣镜飞快整理了一下——领带歪了，扯正；头发有点乱，用手扒了两下；袖口的纽扣要扣好，不能显得太随意。
确认形象没问题后，他故意放慢脚步，装出一副“刚从公司赶过来”的匆忙样子，走到隔壁房门口，轻轻敲了三下。
“谁啊？”
夏天的声音带着点警惕，刚经历过“衣服被换”的惊魂，她对陌生人的敲门声格外敏感。
高雅眼睛一亮，对着夏天挤了挤眼，用口型说“救星来了”，然后一路小跑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看到穆白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脸，她立刻切换成“热情好客”模式，夸张地拍了拍穆白的胳膊：
“呦，原来是穆总啊！这一大早的，劳您大驾跑一趟，有我陪着夏天，您还不放心呐？”
穆白被她这青楼老鸨接贵客似的语气弄得一愣，差点没接住话，只能干笑两声，压低声音提醒：
“过了，戏过了。”
“你懂个毛线！”
高雅用口型无声反驳，又连忙侧身让开，对着屋里喊，
“夏夏，穆总来了！你刚才不是还跟我说，要好好谢谢人家帮咱们安排酒店吗？快来快来，你们俩聊着，我突然想起楼下便利店的洗衣液打折，先去办个事儿啊！”
“不许走！”
“别走！”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夏天是急的——高雅走了，她跟穆白单独相处，脚趾头都能抠出一栋别墅；穆白是慌的——高雅这“神助攻”跑了，他跟夏天独处的尴尬谁来化解？
高雅脚步一顿，回头对着两人做了个“无奈”的表情，心里骂骂咧咧：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咳，”
穆白率先打破僵局，他双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视线不敢直视夏天，落在茶几上的车厘子上，
“这都快十二点了，中午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说完，他偷偷给高雅使了个“快配合”的眼色。
“对对对！”
高雅立刻接话，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夏天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就往门口拉，
“我都饿了！夏夏你看，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肯定也饿坏了吧？”
“我不……”
夏天刚要拒绝，胳膊就被高雅狠狠拧了一下，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你不饿？”
高雅瞪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昨晚吐了那么多，胃里早空了！听话，就一顿饭，权当给我个面子——你不知道我大半夜顶着冷风去接你，冻得鼻涕都快流出来了？”
夏天看着高雅发红的鼻尖（其实是刚才用拳头揉的），心里的拒绝瞬间软了下来。她知道高雅是为了自己好，再说穆白确实帮了忙，一顿饭好像也推脱不过去。
“走吧走吧！”
高雅见她犹豫，半拖半拉地把她架出了门。穆白跟在后面，看着夏天被拽得皱起的眉头，忍不住笑了笑——这丫头，总是这么嘴硬心软。
下楼的时候，穆白的车已经停在酒店门口了——是辆低调的黑色宾利，乔明皓坐在驾驶座上，见三人出来，立刻下车开门。
“穆总，夏小姐，高小姐。”
夏天愣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想坐副驾，却被高雅一把推进了后座，
“副驾是司机坐的，咱们坐后面！”
说完自己也钻了进来，硬是把夏天和穆白挤在一起。
车子发动后，高雅开启了“碎碎念模式”，一会儿跟夏天说“你别总跟个闷葫芦似的，笑一笑”，一会儿又问穆白
“穆总，咱们去吃什么呀？我听说市中心新开了家火锅，老香了”。
穆白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夏天——她正望着窗外，侧脸线条柔和，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一层金边。他笑了笑，对高雅说：
“火锅太辣，夏天喝了酒胃不舒服，我订了家西餐厅，口味比较清淡。”
夏天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不敢多想，赶紧把目光移到车内的装饰上。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了市中心的“鎏金时代”西餐厅门口。
这家餐厅在A市名气极大，不仅口味正宗，装修更是奢华，据说人均消费要五千起，普通工薪阶层根本消费不起。夏天看着门口矗立的罗马柱，心里咯噔一下——这地方，肯定又要花不少钱。
“穆总！”
三人刚下车，一个穿着西装、肚子圆圆的男人就快步迎了上来，是餐厅的经理王经理。
他脸上堆着笑，腰弯得快成九十度，双手紧紧握住穆白的手，
“哎呀，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咱们餐厅今天可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快请！”
穆白只是淡淡点了点头，语气疏离却不失礼貌：
“王经理，麻烦了。”
王经理连忙摆手，
“不麻烦不麻烦！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
他的目光扫过穆白身后的夏天和高雅，立刻换上更热情的笑容，
“这两位一定是穆总的朋友吧？都是大美女啊！快请进，我特意给您留了二楼的‘花园包间’，视野最好，还安静。”
说着，他就带头往里走，嘴里还不停地介绍：
“穆总，我们昨天刚从法国空运回来几瓶百年窖藏的波尔多红酒，口感特别醇厚，最适合女孩子喝了，等会儿我给几位开一瓶尝尝！”
“不用了，”
夏天赶紧摆手，
“我们不喝酒，谢谢经理。”
她可知道，这种百年窖藏的红酒，一瓶就得好几万，她可不想再欠穆白更多人情。
“哎呀，美女您太客气了！”
王经理笑着说，
“尝尝又不花钱，这酒放在酒窖里也是可惜，能端上您的桌子，才是它的价值呢！”
“你别劝了，”
高雅一把捂住夏天的嘴，对着王经理笑，
“她不喝我喝！经理，你尽管上，最好的酒，最贵的菜，都给我安排上！”
夏天气得在她腰上掐了一把，高雅疼得龇牙咧嘴，却硬是没敢喊出声。穆白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有高雅在，倒也不用担心冷场。
走进餐厅，夏天和高雅都看呆了。大厅里的水晶吊灯足有一人高，灯光璀璨，把整个餐厅照得如同宫殿；墙上挂着的油画，据王经理说都是名家真迹，最便宜的一幅也要上百万；地面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踩上去软得像踩在云朵上，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的妈呀，”
高雅偷偷捅了捅夏天的胳膊，小声说，
“咱们以前去的那些‘网红餐厅’，跟这儿比起来，简直就是路边摊！你看那水晶灯，比咱们宿舍的日光灯亮一百倍！”
“别说话，小心丢人。”
夏天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别东张西望，可自己的眼睛却忍不住看向墙上的油画——那幅《向日葵》，跟她在美术课本上见过的梵高真迹几乎一模一样。
穆白注意到她的目光，轻声说：
“这幅是高仿品，真迹在荷兰博物馆。不过笔触很细腻，算是高仿里的精品。”
夏天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脸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
“我就是随便看看。”
王经理把三人带到二楼的“花园包间”，推开门的瞬间，夏天和高雅再次被惊艳到——包间里真的像个小花园，四周种满了新鲜的玫瑰和薰衣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中间是一张圆形的餐桌，铺着雪白的桌布，摆放着银质的餐具；对面是一尊维纳斯的白玉雕像，雕像后面是水帘，水流潺潺，格外有意境。
“怎么样，两位美女还满意吗？”
王经理笑着问，
“这个包间平时要提前一个月预定，我特意给穆总留的。”
高雅已经掏出手机开始自拍了，一边拍一边说：
“满意满意！太满意了！经理，你快帮我们跟穆总合张影！”
王经理连忙拿起手机，穆白配合地站到两人中间身边，拍照的时候，他特意往旁边挪了挪，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可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夏天的侧脸上——她的睫毛很长，被灯光照着，投下一小片阴影，格外好看。
服务员很快送上了菜单，是皮质的，厚重得像本书。
夏天接过菜单，翻开一看，瞬间倒抽一口冷气——上面的菜品大多是法文，下面标注的价格却是美元！一份简单的沙拉就要50美元，相当于三百多人民币，主菜更是动辄几百美元。她悄悄把菜单往旁边推了推，小声说：
“我随便吃点就行，不挑。”
高雅却毫不客气，一把抢过菜单，翻到最贵的那一页，指着上面的“澳洲和牛”说：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黑松露鹅肝，都给我来一份！”
她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反正不是自己花钱，穆白的身价应该也不是一顿饭就能吃破产的。
王经理站在旁边，眉心一跳一跳的——这姑娘点的都是餐厅最贵的菜，一份澳洲和牛就要两千多美元，这一顿饭下来，怕是要花掉普通人一年的工资。他偷偷看了眼穆白，见穆白脸上毫无波澜，才放下心来——果然是穆总，不差钱。
穆白等高雅点完，才接过菜单，看向夏天，温柔地问：
“你有没有想吃的？或者有没有忌口的？”
夏天摇摇头，
“我都可以，你点吧。”
她实在不知道该点什么，生怕自己点的菜太贵，又欠他人情。
穆白没再追问，他早就注意到夏天翻菜单时皱起的眉头，也知道她的拘谨。他对着服务员说：
“双层鱼子酱芝士蛋糕、西班牙火腿清汤、金枪鱼尼斯色拉各一份。主菜要澳洲犬牙鳕鱼、德尔墨尼科牛排、秘制香烤珍宝蟹，牛排要八分熟，鳕鱼要清蒸，少放盐。”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配菜来一份法式松露薯条和香扒芦笋，甜品要焦糖布丁和法式玛德琳。另外，给这位小姐的菜品，都做清淡点，再准备一份养胃的南瓜粥。”
服务员连忙记下，
“好的穆总，您稍候，菜品会在二十分钟内上桌。”
夏天心里一暖——他一定是考虑到自己昨晚喝了酒胃不舒服，她抬起头，正好对上穆白的目光，他的眼神温柔得像水，让她的心跳瞬间加速，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头发。
高雅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偷偷拿出手机给穆白发消息：
【不错啊穆总，有进步！继续加油！】
穆白看到消息，嘴角忍不住上扬，回复：
【谢了，回头请你吃火锅。】
包间里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下桌上的烛光摇曳。水帘后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悠扬的钢琴声就飘了过来——是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旋律温柔舒缓，格外动人。
“哇，还有现场钢琴演奏？”
高雅眼睛都亮了，赶紧举起手机录视频，
“这钱花得值了！夏夏，你快来看，那个钢琴师长得好帅！”
夏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水帘后面果然有个穿着白色礼服的男生，正专注地弹着钢琴。她的思绪却飘远了——上一次听这首曲子，还是在高中的音乐课上，那时候她还不知道，多年后会在这样的场合，和穆白一起听。
“你喜欢这首曲子？”
穆白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天回过神，脸颊微红，
“还好，以前在音乐课上学过。”
“我也喜欢，”
穆白说，
“这首曲子虽然名字叫《月光》，但其实很温暖，像……像冬天里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