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探查199号女孩烙印深处残留的恐惧碎片,巴特“看到”了部分被强行植入她幼小灵魂的实验室记忆——冰冷的针头、刺眼的手术灯、无法挣脱的束缚带、还有那个在模糊视野中晃动、穿着无菌服、看不清面容、只散发着冰冷“空无”气息的“白影”,以及,那扇作为最终梦魇的合金闸门。
于是众借助圣骸螺旋的人很快找到了这个鬼地方。
冰风暴在实验室巨大的金属穹顶外咆哮,卷起漫天雪沫,撞击着厚重的合金外壁,发出沉闷如巨兽低吼的轰鸣。
破坏了闸门后来到实验室内部,却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与冰冷。惨白的光线从高耸的天花板上无差别地洒落,照亮了这个如同巨兽内脏般的恐怖空间。
巨大的环形空间内,矗立着数十个高达数米的圆柱形透明培养槽。大部分槽体已经破裂,粘稠的、散发着防腐剂与组织液混合气味的淡绿色液体流了一地,浸泡着散落的金属碎片和扭曲的管线。破裂的槽体内空无一物,只有内壁上残留着挣扎抓挠的痕迹和干涸的暗红色污迹,如同一个个无声的、盛满绝望的墓碑。
只有少数几个培养槽还完好无损,被厚重的能量护盾笼罩着。护盾内部,隐约可见扭曲的、非人形态的生物轮廓在浑浊的营养液中缓缓蠕动,如同噩梦最深处的剪影。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消毒水味、血腥味,还有一种……仿佛无数细碎灵魂在无声尖叫的、令人灵魂颤栗的绝望气息。
露比紧紧抱着昏睡中的199号女孩,用自己的魔力包裹着她,粉瞳中充满了愤怒和悲伤,身体却因这环境的压抑而微微发抖。
伊莉丝则是护着露比和199号。
巴特站在一片狼藉的中央通道上,面具朝向实验室深处那扇紧闭的、刻满复杂能量回路的巨大合金闸门。
圣骸螺旋悬于身侧,暗银色的瞳孔漩涡无声流转,冰冷地解析着空气中残留的、属于那个“窃贼”的“空无”气息——它就在那扇门后,而且气息比之前感知到的任何一次都要浓郁、都要完整。
“就在里面。”巴特的声音透过面具,冰冷刺骨,带着冰冷的愤怒。
圣骸螺旋的嗡鸣变得低沉而充满威胁,暗银瞳孔漩涡的中心,那点纯粹的“空无”剧烈波动着,仿佛随时准备撕裂空间,进行最终的审判。
就在他准备迈步走向面前那扇闸门时。
一声震耳欲聋、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暴虐的咆哮,猛地从实验室深处一排倒塌的培养槽废墟后炸响。这咆哮声中夹杂着无数尖锐的、如同孩童啼哭般的悲鸣,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和金属被撕裂的刺耳噪音,一个庞大、臃肿、散发着浓郁血腥与深渊气息的恐怖身影,撞开堆积如山的金属残骸,出现在惨白的光线下。
眼前的怪物,超越了语言所能描述的邪恶极限。
而最令人欲言又止的便是它的背部。
整个宽阔、肌肉虬结的背部,并非皮肤或甲壳,而是……密密麻麻地“镶嵌”着数十个孩童。
这些孩童年龄不一,最大的不过十岁左右,最小的看起来只有三四岁。他们如同被强行缝合在怪物的血肉之上,身体大部分都融入了那暗红色的肉瘤之中,只有头颅和上半截肩膀露在外面。
他们的眼睛空洞无神,嘴巴大张着,发出无声的、永恒的哀嚎姿态。皮肤呈现出死尸般的青灰色,上面布满了与199号女孩左臂上相似的、黑色的数字烙印——198、156、077、042……
他们露出的手臂无力地垂落着,随着怪物的移动而晃动,如同挂在屠宰架上的残破布偶!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比死亡本身更加令人绝望的、被亵渎、被吞噬、被永恒禁锢的恐怖气息。
这头奇美拉,根本不是什么深渊造物 它是用无数被烙印的孩童活体,强行融合、催化、扭曲而成的……活体兵器。是那个“窃贼”用来守卫它巢穴的、最残忍的造物。
“弟弟……!”昏睡在露比怀中的199号女孩,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她那双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奇美拉背上一个烙印着“200”的、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男孩头颅,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如同砂纸摩擦般的气音,那是被剥夺语言能力后,灵魂深处发出的、最撕心裂肺的悲鸣。她瘦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疯狂地想要挣脱露比的怀抱,扑向那个恐怖的造物。
“不!别过去!”露比死死抱住她,泪水汹涌而出,声音带着哭腔,“他……他已经……不是……”
奇美拉那四只浑浊的、充满了混乱与暴虐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挣扎的199号女孩,它背上那些无声哀嚎的孩童头颅,空洞的眼睛也仿佛齐齐转动,聚焦在她身上。一股混杂着贪婪、渴望和毁灭欲的恐怖意念,如同实质的冲击波轰向三人。
奇美拉四条手臂同时扬起,两条骨爪撕裂空气,带着腥风抓向露比和199号。两条口器巨嘴张开,喷吐出两股粘稠的、散发着强烈腐蚀恶臭的暗绿色酸液,如同瀑布般浇向伊莉丝和巴特,攻击覆盖了所有角度,快如闪电。
“小心!”伊莉丝厉喝,调动自身的魔力,一道凝实的护盾瞬间撑开,挡在露比和女孩身前,同时她身影急闪,试图避开酸液瀑布。
在奇美拉咆哮的瞬间,巴特的身影已经从原地消失。
不是高速移动。
是空间闪烁。
圣骸螺旋暗银瞳孔漩涡光芒大盛,巴特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又瞬间重绘,直接出现在奇美拉那四条手臂攻击轨迹的交汇点,露比和199号的正前方。
面对撕裂而来的恐怖骨爪和倾泻而下的腐蚀酸液,巴特没有闪避。
他甚至没有举起圣骸螺旋,他只是抬起了双手。
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向前,对着那撕裂而来的巨大骨爪!右手同样张开,掌心向上,对着那倾泻而下的腐蚀酸液瀑布。
一股无形的、蕴含着“拒绝”之力的领域,以巴特为中心瞬间展开!那不是防御护盾,而是一种更加本质的、对“伤害”本身的绝对否定。
“别出现在我们面前!”巴特冰冷的声音如同法则的宣告。
足以撕裂钢铁的恐怖骨爪,在距离巴特掌心半尺之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硬生生停滞,爪尖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却无法前进分毫。
那足以蚀穿精金的粘稠酸液瀑布,在距离巴特头顶上方数尺处,如同撞上了一道无形的穹顶,瞬间被“拒绝”之力强行偏折、飞溅开来。
粘稠的酸液如同暴雨般泼洒在周围冰冷的金属地面和破裂的培养槽上,发出“滋滋”的剧烈腐蚀声,白烟升腾,却未能触及巴特三人分毫。
物理攻击,无效。 能量侵蚀,偏折。
巴特如同礁石般屹立在恐怖的攻击狂潮中,纹丝不动!面具冰冷,身影孤绝!守护的意志,在此刻化作了绝对的屏障!
“吼——” 攻击被强行阻断,奇美拉爆发出更加狂暴的怒吼,它背上那些孩童的头颅,空洞的眼窝中似乎也闪过一丝痛苦和怨毒。
就在它准备发动更加疯狂的攻击时。
巴特动了。
他收回了双手,但并非放弃防御。他猛地握住了悬于身侧的圣骸螺旋。
剑身发出一声前所未有的、如同宇宙初开般的宏大嗡鸣,暗银色的瞳孔漩涡骤然收缩到极致,随即猛地扩张,漩涡中心那点纯粹的“空无”,爆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
一股难以言喻的、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漠然、更加……愤怒的气息,从圣骸螺旋上冲天而起,这股愤怒并非情绪的宣泄,而是如同法则对亵渎生命本身这一终极罪恶的、最冰冷的审判意志。
圣骸螺旋的形态在巴特手中再次发生剧变。
剑身不再是螺旋状的光纹与暗痕,而是彻底液化。化作一道不断流淌、变幻的暗银色液态金属洪流!洪流之上,无数细小的暗银漩涡如同眼睛般开合,每一个漩涡中心都闪烁着一点纯粹的“空无”。
剑柄消失,液态的剑身直接缠绕上巴特的右臂,顺着手臂向上蔓延,迅速覆盖了他整个右肩和部分胸膛,形成了一副狰狞而流畅的暗银色臂甲,臂甲的关节处由旋转的暗银漩涡构成,掌心位置,则是一个不断向内坍缩、散发着恐怖吸力的微型黑洞。
圣骸螺旋——终焉之握形态。
这形态,不再仅仅是武器,它是终焉之力的延伸,是“空无”的具现化,更是巴特此刻那焚烧灵魂的、对亵渎生命之罪的终极怒火所驱动的……毁灭之臂。
“这把剑是深渊造物吧,不然为什么这么能进化,甚至还当了一回正义使者。”伊莉丝看着附着在巴特身上的圣骸螺旋,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深渊。
巴特那覆盖着终焉臂甲的右手,缓缓抬起,掌心那不断坍缩的微型黑洞,锁定了狂暴的奇美拉,以及它背上那些痛苦哀嚎的孩童残骸!
冰冷、漠然、却蕴含着足以焚尽星河的怒火的声音,透过面具,如同最终的审判之锤,轰然落下:
“亵渎……当受……终焉之刑!”
掌心坍缩的黑洞,光芒骤然内敛到极致!一道纯粹的、仿佛连空间和时间都能抹平的“空无”光束,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目标,直指那扭曲的生命亵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