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那层坚冰终于被暖阳敲碎,化作一地泥泞和潺潺流水。空气里不再是刺骨的寒意,而是混杂着泥土芬芳、融雪清甜和草木萌发时特有的、略带腥气的勃勃生机。这股味道,对久困寒冬的四人来说,无异于最醉人的琼浆。
“嘿!林远,你这水平,砌墙比我打兔子还讲究!”阿伦抹了把脸上的泥汗,看着林远正用水平棍一丝不苟地校准厕所地基坑底的坡度,忍不住调侃道。他刚完成自己那段坑壁的石块垒砌,动作还算利落。“这活儿,看着简单,真要弄结实了,不下点笨功夫可不行!”
林远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指尖的泥点抖落:“少贫嘴。你那边挡墙砌牢实点,回头渗漏了,有你闻的。”他站起身,用脚踩了踩刚砌好的部分,感受着石块间的契合度,“地基是百年大计,马虎不得。”
阿伦嘿嘿一笑,不再多言,抡起镐头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挖掘和砌筑。厕所这个“五谷轮回之所”被安置在库房后方一个巧妙的下风向角落,按照凯拉的设计,深挖、砌墙、做好防臭和引流是重中之重。此刻,一个半人高的土坑已经成型,坑壁用粗糙的石块垒砌得整整齐齐。
另一边,小敏正小心翼翼地用木铲刮取溪床上的黑色淤泥。她可不是在玩泥巴,而是在为凯拉的“宝贝陶窑”寻找最合适的原料。凯拉则在一旁,用小刀刮开一块沉积岩的表层,露出一层细腻平滑、带着金属光泽的黏土。“找到了!就是这种!”她兴奋地低呼,那眼神,比发现一堆烤好的野鸡还亮。小敏凑过去,捏了捏,手感光滑又带着韧性。“真不错,”她轻声道,“这回能烧出瓷实的东西了。”
午后,阿伦终于完成了他负责的那段厕所墙体。他直起腰,捶了捶酸痛的背,长舒一口气:“呼!总算把这‘香饽饽’的地基弄完了!林远,该你验收了!”他拎起靠在旁边的石镐,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营地外郁郁葱葱的山林。“这鬼天气,闷得慌,”他挠挠头,对正在检查陶土样品的凯拉说,“凯拉,我看林子里动静不对,估计有大家伙在挪窝,我去瞅瞅?就一小会儿,保证不耽误晚饭!”
凯拉头也没抬,专注地用指尖捻着黏土:“去吧,注意安全。别走太远,天黑前回来。”她知道阿伦那旺盛的精力,不释放出来容易憋出事。
“得嘞!”阿伦如蒙大赦,咧嘴一笑,抄起弓箭和石斧,身影一闪就消失在林边的灌木丛后。
小敏看着阿伦的背影,又看看凯拉手中的黏土,轻声问:“凯拉姐,澡堂那边,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开始砌矮墙了?”
“可以,”凯拉这才抬起头,目光落在小敏满是泥点却亮晶晶的眼睛上,“地基清理干净,砖石备齐就可以。记得留好门和放皂石、挂衣物的位置。”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还需要些结实的木头做搁板和挂架,阿伦回来看看能不能顺路捎点合适的回来。”
夜幕降临,泥泞的工地暂时安静下来。四人围坐在温暖的火塘边,身上散发着泥土和汗水混合的气息,脸上却都挂着满足的笑容。炭火上,阿伦的野兔正被烤得滋滋作响,散发出诱人的焦香——他竟真带回了一只肥硕的野兔和几株鲜嫩的野菜!
“嘿!收获不小吧?”阿伦得意地晃了晃手里的野菜,“这玩意儿根茎嚼着带劲,回去让小敏研究下怎么弄好吃!”
小敏接过兔腿,又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白天采到的几株药草:“我采了点止血的,还有点能去腥味的草药,一会儿熬汤。阿伦哥,你这野菜看着像能凉拌。”
凯拉则摊开了她的新图纸,上面不仅有厕所和澡堂的详细结构,还多了一个小小的、用炭笔勾勒的菜圃轮廓。“厕所的挡墙和基础处理完了,明天可以开始砌砖。澡堂的地基也清理出来了。等开春,我们还可以在坡下那块向阳的地方开一小块地,试试种点东西。”她看向阿伦,“你的野菜,正好可以当试验品。”
林远看着图纸,又看了看满身疲惫却兴致勃勃的同伴们,沉声道:“好。我们的家,不光要有遮风挡雨的屋檐,也要有干净的角落和填饱肚子的食粮。一步一步来,总会越来越好。”
日子就在这样热火朝天的忙碌中飞逝。厕所的砖墙很快砌了起来,一个朴实无华但足够坚固的蹲位落成。洗澡间的雏形也显现出来,几面矮墙围出了一个空间,旁边还预留了放置皂石和挂衣物的地方。阿伦带回的野菜被小敏用清水浸泡搓洗干净,用带来的药草汁稍微腌制去涩,拌上一点珍贵的兽油和盐,竟成了开胃爽口的凉拌菜,让四人赞不绝口。
一个晴朗的午后,天空蓝得像洗过一样。四人穿着简陋的皮靴,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泥地里,运送着烧制好的第一窑陶器——几个粗糙但结实的大水罐和几个小巧的碗碟。雨水刚停,空气格外清新,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瞧见没!咱这‘豪华卫生间’,下雨都不漏水!”阿伦扛着个大水罐,兴奋地对小敏喊道,脸上沾着泥点,笑容却格外灿烂。
小敏小心翼翼地护着一个刚出窑的、还带着余温的陶碗,咯咯笑着。凯拉则看着雨后愈发清晰的营地轮廓,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林远走在最前面,步伐稳健,仿佛这泥泞和风雨,都只是通往更美好未来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