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咩啪早早结束了每日的《凝气诀》修炼,罕见地带着一丝紧张站在宋玉房间的铜镜前。它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幻化出的宋玉形态——一丝不苟地将长马尾扎得紧实,抚平黄白道服上每一道细微的褶皱,甚至学着宋玉的样子,对着镜子练习了几个“淡然从容”的表情。今天可是它作为“宋玉”正式拜师南风长老后,第一天去凝云阁听讲的日子!
宋玉也破天荒地没睡懒觉,她围着咩啪转了两圈,仔细打量着这个“自己”,满意地点点头:“嗯,不错,像那么回事了。”她顿了顿,神色认真起来,“记住,南风长老传授的练气口诀,品阶肯定远在《凝气诀》之上,你务必认真听讲,严格按照口诀指引尝试练气。”
她看着咩啪那双模仿得惟妙惟肖、此刻却难掩兴奋和一丝茫然的褐色眼眸,补充道:“不过,如果你有哪里听不懂,千万别急着当场发问,尤其是那些听起来特别玄乎的地方。统统记下来,回来一字不漏地告诉我,我们一起琢磨。”她太了解咩啪了,直接提问暴露的风险太大。
“还有,”宋玉竖起一根手指,“除了练气口诀,长老今天多半会传授一些基础的术法运用。比如引动灵气化作简单的冰、火、电之类,还有你一直想学的“超”属性技能。这个才是重点!不管是年终大考,还是以后出门历练更是保命的本事。口诀是根本,术法是枝叶,两者都得好好学。明白了吗?”
“咩…咳,明白了!”咩啪差点又冒出习惯的口癖,赶紧清了清嗓子,模仿宋玉清越的嗓音应道,眼神坚定,“都记下了!”
云岿门气修一派所在的“凝云阁”已沐浴在初升的阳光中。当咩啪(宋玉形态)踏入凝云阁宽敞的修行大厅时,一股宁静而肃穆的氛围扑面而来。淡淡的檀香萦绕,地面光洁如镜,映照着盘膝而坐的众多气修弟子。南风长老早已端坐于大厅前方的云台之上,白发如雪,蓝白道袍纤尘不染,闭目养神,周身气息圆融,仿佛与这片空间融为一体。
随着晨钟敲响,弟子们迅速安静下来,各自在蒲团上坐好,调整呼吸。南风长老缓缓睁开双眼,准备开始传道,他的目光平和地扫过全场,在“宋玉”身上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个天赋卓绝的新弟子有所期待。
“大道无形,长养万物;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南风长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开始了今日的传道。他传授的,正是他引以为傲、凝聚了半生修行感悟的练气心法——《玄元纳气真解》,这功法乃他自创,此篇便是入门,正是适合练气化神之用,用来给初级弟子修行再适合不过。
但这口诀虽然玄奥非常,确是晦涩难懂!
“夫气者,氤氲于太虚,流转于窍府。欲纳之,当先澄心凝神,意守玄关,引天地之精,如涓流入海,汇于黄庭。然此海非海,乃先天一炁之府,其动若璇玑,其静若坤鼎。引气之时,当存想周天星斗,映照己身三百六十五正穴,穴窍开阖,如星宿吐纳。气行周天,勿忘勿助,如春蚕吐丝,绵绵不绝,行至紫府明堂,乃得一点真阳萌发,照彻泥丸…”
字字珠玑,句句玄妙。南风长老讲得深入浅出(在他自己看来),引经据典,将天地灵气的运行、人体的经络窍穴、意念的引导与存想,用一种充满道家哲思的语言娓娓道来,似与天道相合,又引人深省,达到修行亦修身心的目的,依此修炼终能行道成真,超凡入圣。然而,这在南风长老看起来“深入浅出”的道理,对底下这群一部分灵印才刚刚进入白色阶段的新晋弟子而言,无异于天书。
几个弟子眉头紧锁,努力理解着“玄关”、“黄庭”、“璇玑”、“坤鼎”、“紫府”、“泥丸”这些玄之又玄的术语,以及那“如涓流入海”、“若璇玑”、“如春蚕吐丝”般的意象指引。越听越迷糊,只觉得云山雾罩,不知所云。
“长老!”终于,一个弟子忍不住举手,声音带着困惑,“弟子愚钝,请问这‘意守玄关’,玄关究竟在何处?是眉心还是丹田?该如何‘守’?”
南风长老微微颔首,似乎很高兴弟子提问,然而他的解答更让众人绝望:“玄关者,非关非窍,无形无相。不在身内,亦不离身。心息相依,神气相抱,自然显现。强求其位,反落窠臼。尔等需以心体之,以神会之,如鱼饮水,冷暖自知。”
弟子(完全听不懂):“……” 更糊涂了!
另一位弟子接着问:“长老,那‘引天地之精如涓流入海’,这‘精’指灵气吗?如何分辨引来的就是‘精’而非其他气?又如何确保它如‘涓流’般可控?”
南风长老悠然道:“天地之精,乃灵力之粹。杂气者,心浮气躁所感也。心若澄潭,自能映月;意如止水,方辨清浊。至于涓流之控,在乎一念之微。念起则引,念止则凝。如臂使指,存乎一心。”
这番充满哲理和意境,但是让提问的弟子和其他人更是听得晕头转向,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原本勉强提起的精神如同被无形的重锤敲打,昏昏沉沉,几乎要当场睡过去。整个大厅弥漫着一种迷茫和挫败的安静。
只有咩啪(宋玉形态)端坐其中,纹丝不动,似乎已经进入了抱元守一的状态,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它其实一句都没听懂!什么玄关黄庭,什么璇玑坤鼎,什么春蚕泥丸……在它的小脑袋瓜里,这些词比最复杂的变形还要抽象难解。它牢记宋玉的叮嘱:听不懂?没关系!先记下来!
不过,百变怪最强大的能力就是模仿和记忆,它将南风长老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停顿、甚至那玄妙的语调,都像复刻外形一样,原原本本地“刻录”在脑海里。至于理解?那是宋玉的事!它只需要确保一个字都不差地带回去。
既然听不懂口诀,修炼怎么办?那也简单!它直接无视了那玄奥的《玄元纳气真解》,按照自己早已习惯、宋玉教的《凝气诀》方式,开始默默地运转起来。这入门级的功法虽然品阶低,但步骤清晰明了,运转简单直接:放松身体,集中精神,感受空气中活跃的灵力分子,用意念引导它们通过口鼻和周身毛孔吸入体内,流入奇经八脉,最终汇入丹田(它体内模拟出的那个能量核心),再缓缓运转至四肢百骸,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凝气诀》质朴而有效,加上咩啪模拟出绝佳的“气修根骨”,以及它这些日子勤练不辍打下的基础。很快,在它周身,肉眼可见地开始汇聚起一丝丝、一缕缕淡白色的灵气。这些灵气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温顺地环绕着它,然后缓缓渗入它的“身体”。
这景象,在一片茫然昏沉、毫无动静的弟子中,显得尤为突出!
南风长老的目光,再次落在了“宋玉”身上。在他看着这位新弟子不仅对自己的高深口诀毫无疑问(想必是悟性奇高,一听即明),而且修炼起来如此顺畅自然,毫无阻碍,周身灵气氤氲,明显已得引气入体的精髓,甚至比许多入门更早的弟子表现得还要好。
他心中那点因其他弟子愚钝而产生的些许失望,瞬间被巨大的欣慰和期待取代。宋玉果然是天纵奇才!此等良才美玉,不枉他破例提前关注。可怜他南风修行半生,在四位长老中修为最是精深,但能悟其所传道者,竟无一人,门下众弟子历年大考均落在末流,时常让他痛心不已。看来,振兴气修一派,在此女身上大有希望!
南风长老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满意弧度。他不再理会那些还在云里雾里的弟子,目光更多地停留在那个“心无旁骛”、“天赋卓绝”的“宋玉”身上,仿佛看到了气修一道璀璨的未来。
而咩啪,正专心致志地运行着《凝气诀》,感受着灵气涌入带来的舒适暖流,只是偶然闪过一个念头:待会儿回去,得让玉好好讲讲,那些“春蚕”和“泥丸”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起来好像很好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