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风带着栀子花香掠过车窗,林小满将脸颊贴在微凉的玻璃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青山绿水,胸口的玉佩轻轻发烫,像是在回应她雀跃的心情。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旅行,目的地是邻省一座藏在群山里的古镇,听说那里保留着百年前的老建筑,还有一座记载着当地文人轶事的古籍馆——这是她此行最期待的地方,总觉得或许能在泛黄的书页里,找到一点阿禾生前的痕迹。
古镇比想象中更静谧,青石板路被岁月磨得光滑,两旁的老木屋错落有致,屋檐下挂着红灯笼,风吹过,灯笼轻轻摇晃,映得路面光影斑驳。林小满背着双肩包,沿着石板路慢慢走,玉佩偶尔传来一阵细微的震颤,像是在为她指引方向。走到古镇深处,一座青砖黛瓦的院落出现在眼前,门楣上挂着“晚晴古籍馆”的牌匾,字体苍劲,透着古朴的气息。
推开虚掩的木门,院内种着几株芭蕉,绿意盎然,墙角的石桌上放着一套茶具,茶香袅袅。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坐在窗边翻看书卷,听到动静,抬头看向林小满,露出温和的笑容:“姑娘,是来看书的?”
“您好,我想来看看关于百年前当地教书先生的记载。”林小满笑着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书架上一排排线装古籍,心头竟有几分莫名的悸动。
老人放下书卷,指了指旁边的书架:“那边是乡志和人物传,你可以找找看。不过百年前的资料大多残缺,能不能找到,就看缘分了。”
林小满道谢后,走到书架前仔细翻阅。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书页上,尘埃在光里跳舞,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味和纸张的陈旧气息。她一本本翻看,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心中默默念着阿禾的名字,希望能有意外的收获。
不知翻了多久,胸口的玉佩突然剧烈发烫,一股强烈的感应顺着指尖传来。林小满低头,发现自己正握着一本封面破旧的《溪山人物略》,书页边缘已经磨损,上面标注的年份,正好是阿禾在世的年代。她心头一紧,急忙翻开书页,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字迹中搜寻。
“阿禾……不对,他本名应该是沈知禾。”林小满喃喃自语,手指在字里行间滑动,终于在某一页停下——“沈知禾,光绪年间人士,客居溪山,设帐授徒,性温厚,喜植槐,尤擅符箓之术,尝以灵力护佑乡邻,后因瘟疫离世,葬于村后槐林……”
寥寥数语,却让林小满的眼眶瞬间湿润。这是她第一次在除了阿禾的记载和记忆之外,看到关于他的文字记录。她继续往下翻,后面还附着一幅简单的插画,画中是一位穿着青衫的少年,站在槐树下教书,眉眼温和,赫然就是阿禾年轻时的模样。
“姑娘,你也认识沈先生?”老人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她手中的书,眼中带着怀念,“这书是我祖父留下的,他当年就是沈先生的学生。”
林小满猛地抬头,惊喜地看着老人:“您祖父是沈先生的学生?那您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吗?”
老人点点头,拉着林小满坐在石桌旁,给她倒了一杯茶:“我祖父在世时,经常跟我们说起沈先生。说他虽是外来的教书先生,却待学生极好,家境贫寒的孩子买不起纸笔,他就用柳枝教他们在地上写字;冬天天冷,他就用灵力给教室升温,不让孩子们冻着。”
老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瘟疫爆发,沈先生本可以离开,但他没有,硬是留在村里研制药方。我祖父说,沈先生为了找药材,走遍了附近的山,脚上全是水泡,眼睛熬得通红,可他从来没抱怨过。后来他染了瘟疫,临终前还惦记着学生,把自己仅剩的粮食都分给了孩子们。”
林小满静静地听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她知道阿禾温柔,却不知道他生前竟如此善良。那些她不曾参与的岁月,原来藏着这么多温暖的故事。胸口的玉佩微微发烫,像是阿禾在回应这份感动,一缕淡淡的白光从玉佩中溢出,在桌面上凝成一朵小小的槐花,轻轻旋转。
老人看到槐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这是沈先生当年最爱的花!我祖父说,沈先生的书斋前种着一棵老槐树,每年花开,他都会摘槐花给学生做槐花糕吃。”
“他现在也喜欢槐花。”林小满轻声说,小心翼翼地将槐花捧在手心,“我是他看着长大的,他一直陪着我。”
老人愣了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笑容:“难怪姑娘对沈先生的事这么上心。沈先生一生行善,定是有执念未了,才会留在人间。姑娘能被他惦记,是福气。”
两人又聊了许久,老人还给林小满看了祖父留下的一本笔记,里面记录着许多阿禾生前的趣事:比如他会用灵力让调皮的学生笔下的字自动排列整齐,比如他会在槐花盛开时,用符箓让花瓣飘成好看的形状逗孩子们开心……每一件事,都让林小满对阿禾的了解更深了一层。
夕阳西下时,林小满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老人。离开古籍馆前,老人送给她一小盒槐花糕,说是按照祖父留下的方子做的,和当年沈先生做的味道一样。
走在古镇的青石板路上,林小满打开盒子,拿起一块槐花糕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熟悉的槐花香。胸口的玉佩温热,像是阿禾在轻轻拥抱她。她抬头望向天空,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温柔而绚烂。
原来,阿禾的温柔从不只是对她一人。他的善意跨越了百年,温暖了当年的学生,也照亮了她的人生。那些尘封在故纸堆里的往事,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阿禾留在世间的温度,是他不曾消散的温柔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