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糕的甜香裹着风飘进客厅时,我正对着领口的小太阳花纹发呆。竹篮旁的白瓷杯还温着,杯底剩着点牛奶渍,是早上阿柚为我热的。没等我起身,鞋柜上就多了个油纸包,油纸边角印着熟悉的桂花印——是巷口李叔家的桂花糕,我和阿柚小时候总攒着零钱买。
我轻轻地揭开那层油纸,只见三块桂花糕整齐地排列着,仿佛是经过精心摆放一般。而中间那块,更是特别,竟然夹着一片干桂花,显然是阿柚特意挑选出来的。
我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块,放入口中慢慢咀嚼。那甜糯的米香在舌尖散开,紧接着,桂花的清冽香气也随之弥漫开来,仿佛将我带入了一个桂花盛开的世界。
就在这时,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十岁那年的一个雨天。那时候,我因为发烧而躺在床上,身体虚弱无力。阿柚看着我难受的样子,毫不犹豫地决定冒雨出去给我买桂花糕。
当她回来时,浑身都被雨水湿透了,但她怀里的桂花糕却依然温暖。她顾不上自己的狼狈,赶忙将桂花糕递给我,脸上洋溢着关切的笑容。
如今,再次品尝到这熟悉的味道,那些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阿柚对我的关爱和呵护,就像这桂花糕一样,虽然简单,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
“还是李叔家的味道最正。”我对着空气咬了口糕,指尖忽然碰到油纸里藏着的东西——是枚生锈的铁皮哨子,哨身上刻着个“柚”字,是我小学时在手工课上做的。当年我把哨子送给阿柚,说“吹哨子我就来陪你玩”,原来他一直带在身边。
我拿起哨子轻轻吹了声,清脆的声响刚落,窗台上的毛线团就轻轻滚了过来,停在我脚边。风从纱窗缝里钻进来,带着凉意,却没像往常那样吹散光影——反而把藤椅旁的台灯吹得更亮了些,暖光里,阿柚的轮廓慢慢显出来,比昨天清晰太多,能看到他浅灰色毛衣上的小太阳花纹,和我织的一模一样。
“你终于敢离灯这么近了。”我笑着把另一块桂花糕递过去,虽然知道他碰不到,却还是习惯性地递到他面前。阿柚的指尖悬在糕饼上方,忽然,一小片桂花从糕上飘起来,落在他的袖口,像粘在了上面。他愣了愣,随即露出浅淡的笑,那是我第一次看清他的笑容,比桂花糕还甜。
我们一起坐在藤椅旁,我吃着桂花糕,他看着我织毛衣。这次,他不再只敢用风帮忙,而是敢轻轻碰我的手腕,带着我调整毛线的松紧。织到袖子的分叉处时,他忽然让我停下来,用光影在毛线上画出小小的船形花纹——是小时候他常折给我的纸船,说“能载着牵挂漂很远”。
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时,油纸包里的桂花糕吃完了,我把铁皮哨子放进毛线针盒,和母亲的便签、阿柚的字迹放在一起。阿柚帮我把织好的毛衣搭在晾衣绳上,风一吹,毛衣上的小太阳和纸船花纹轻轻晃动,像在和我们挥手。
“明天我们织口袋吧。”我对着空气说。风又吹过来,带着桂花的甜香,把毛线团吹得转了圈,像是在点头。我知道,那些藏在桂花糕里的旧时光,从来没走远,它们就裹在毛线的针脚里,藏在阿柚的笑容里,陪着我,慢慢把日子织得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