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看着林夏眼中那近乎恳求和茫然的神色,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合上文稿夹,指尖在封面轻轻摩挲着,像是在斟酌词句:“林夏,文献里的记载很模糊,更多是推测。但有一点能确定,那股力量和‘它’,与你有着极深的羁绊。现在的状况,或许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的序章。”
苏哲紧了紧握着林夏的手,掌心的温度又高了几分:“别想太多,先把身体养好。不管‘它’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他的语气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守护意味。
林夏轻轻“嗯”了一声,目光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飘向病房角落那片最深的阴影处。那里空空荡荡,没有任何轮廓,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曾经就安静地待在那里,无声地注视着她。
接下来的几天,林夏在医院静养。苏哲几乎寸步不离,陈默也时常带着新的资料过来。他们试图从更多的古籍、地方志里,挖掘出关于“共生”“平衡”的信息,可收获寥寥。那些文字要么语焉不详,要么充满了怪诞的想象,难以作为确切的依据。
林夏的身体在药物和休息的作用下,渐渐好转,脸色也恢复了些许血色。但她心里的空落感,却丝毫没有减轻。她尝试着去感知那股熟悉的、属于“鬼”的气息,可就像陈默说的,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稍不留意,就会彻底消散在感知的边缘。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洒在病床上,暖融融的。苏哲去楼下买林夏念叨了几天的那家老字号红豆沙,病房里只剩下林夏一人。她半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眼神有些放空。
忽然,她感觉指尖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若有似无的凉意。那感觉太熟悉了,就像小时候,“鬼”会用它那非实体的“指尖”,轻轻碰她一下,逗她玩。
林夏猛地回过神,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迅速扫视病房。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是错觉吗?因为太想念,所以产生了幻觉?
她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可那阵凉意,却又一次清晰地拂过她的手背。这一次,她确定不是错觉!
“是你吗?”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希冀,对着空气轻声问道。
没有回应,但那股凉意,却像是有了灵性一般,缓缓地、小心翼翼地,沿着她的手臂,一点点向上蔓延。每一寸肌肤被触碰过的地方,都泛起一阵细微的战栗,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那过于熟悉的、跨越了漫长时光的“触碰”。
林夏的心跳开始加速,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微弱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重新聚拢、凝聚。就像干涸的溪流,开始有了涓涓细流。
她能“看”到了,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感知。在病房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轮廓,正艰难地“显形”。那轮廓很不稳定,时而清晰,时而又会淡去一些,但林夏一眼就认了出来——是“鬼”!
“你……你回来了?”林夏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了出来。不是悲伤,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那透明的轮廓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点头。虽然没有具体的面部表情,但林夏能“感觉”到,那里面蕴含着一种温和的、带着安抚的情绪。
它的“身形”依旧很不稳定,仿佛随时都会再次消散,但它确实在努力地靠近林夏。每靠近一点,那股凉意就更真切一分,那模糊的轮廓,也似乎能清晰那么一丝。
林夏伸出手,朝着那轮廓的方向,轻轻张开。她的指尖,和那团由微弱气息构成的“存在”,终于再次触碰到了一起。
没有实体的碰撞感,只有一片沁凉的、温柔的“包裹”。就像小时候,她害怕时,“鬼”会用它的“身体”,轻轻将她圈住,给她无声的安慰。
“你……是不是很疼?”林夏哽咽着问。她能想象到,“鬼”为了重新凝聚,为了回到她身边,经历了怎样的艰难。
那轮廓又“动”了动,这次传递过来的情绪,带着一种淡淡的、毫不在意的“安抚”,仿佛在告诉她,没关系,只要能在她身边,就没关系。
林夏哭得更凶了,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却又忍不住弯起了嘴角。回来了,它真的回来了。虽然很虚弱,虽然还很模糊,但它真的回到她身边了。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苏哲拎着红豆沙走了进来。他看到林夏在哭,吓了一跳,连忙放下东西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红豆沙买晚了,你不高兴了?”
林夏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指着角落,声音还带着哭腔,却难掩喜悦:“苏哲,你看,它回来了,它就在那里!”
苏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角落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林夏能“看到”或者“感知”到“鬼”了!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神色:“真的吗?它回来了?”
林夏用力点头,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股沁凉的触感还在,清晰地告诉她,不是梦。
阳光透过窗户,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也仿佛给那角落的模糊轮廓,镀上了一层极其淡的光晕。
这一次,“鬼”没有再消失。它就那样,以一种极其虚弱却又无比坚定的姿态,重新回到了林夏的身边。或许,关于“共生”与“平衡”的故事,才刚刚翻开新的一页。而林夏知道,无论未来会怎样,有“它”陪着,她就不再是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