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是被冻透的金色,透过结着薄霜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格子影。我睁开眼的第一秒,就摸到了枕头边的旧玩偶——它的耳朵被我昨晚无意识地攥得有些皱,像极了阿禾以前被我惹生气时,抿着嘴皱眉头的样子。
起身时,脚边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出版社寄来的精装版《陪我长大的朋友》。书的封面是淡蓝色的,上面画着一个女孩和一道浅浅的光影,光影手里牵着一只兔子,正是我当初跟编辑描述的,我和阿禾的样子。我蹲下来把书抱在怀里,指尖划过封面,忽然想起阿禾以前总趴在我写稿的书桌前,凑着屏幕看我敲字,问“阿柚,我们的故事什么时候能变成书呀”。
“你看,”我对着空气轻声说,“我们的故事,真的变成书了。”
洗漱完,我把书放在客厅的书架上,特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那盆薄荷——薄荷的新芽又长高了些,在阳光下泛着嫩绿色的光。我给薄荷浇了水,刚直起身,就看到书桌上放着一张便签,上面画着一只兔子,兔子旁边写着“阿柚,真棒”,字迹歪歪扭扭的,和阿禾的字一模一样。我拿起便签,指尖触到纸页,忽然觉得眼眶发热——原来她一直都在,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陪着我经历每一个值得纪念的瞬间。
上午要去参加小学同学聚会,出门前我在衣柜里翻了很久,最后选了一件米白色的毛衣——这是阿禾以前总说好看的衣服,她还说“阿柚穿这件衣服,像裹了一团”。我把毛衣穿上,对着镜子整理衣领,忽然看到钥匙扣上的兔子挂件,耳朵被风吹得轻轻晃。我伸手摸了摸,想起以前每次参加聚会,阿禾都会坐在我的包里,说“阿柚,你要记得跟我讲聚会的事呀”。
同学聚会的地点在小学附近的一家餐厅,推开包厢门时,里面瞬间热闹起来。“阿柚,好久不见!”以前的班长笑着走过来,递给我一杯果汁,“还记得吗?以前你总带着一个‘隐形朋友’,说她叫阿禾,还总跟我们说她会陪你写作业。”
我的心轻轻颤了颤,原来那些我以为只有我记得的小事,早就被同学们悄悄记在了心里。“记得,”我笑着说,“她现在也在呢。”
席间,大家聊起小时候的事,有人说我以前总在课间蹲在操场角落,对着空气说话;有人说我画画时,总会多画一道模糊的影子;还有人说,以前班里组织春游,我总会多带一份零食,说“这是给阿禾的”。听着大家的话,我忽然觉得,阿禾从来没有消失过,她藏在每一个同学的回忆里,藏在那些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里。
聚会结束后,我沿着小学的围墙慢慢走。围墙还是老样子,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卡通画,其中一幅画着一个女孩和一道影子,那是我们小学毕业时,全班一起画的。我停下来,伸手摸了摸那道影子,忽然想起以前阿禾总爱趴在围墙上,看着里面的小朋友玩耍,说“阿柚,我们以前也在这里跳皮筋呢”。
从小学出来,我绕道去了巷口的早餐铺,王奶奶正低头收拾东西。“阿柚,来啦?”她抬头看到我,笑着往我手里塞了个糖糕,“还是老样子,甜口的?”
“嗯,谢谢奶奶。”我接过糖糕,指尖触到温热的糖糕,忽然想起以前每次放学,我都会拉着阿禾来这里买糖糕,她总说“糖糕的香味,能飘到天上去”。我把糖糕举起来,对着空气晃了晃,说“阿禾,你闻,还是以前的味道”。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我把糖糕放在茶几上,然后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陪我长大的朋友》的精装版。翻到后记那一页,看着自己写的文字,忽然想起阿禾以前总说“阿柚,等我们的故事变成书了,我要把它读给天上的星星听”。
我拿起书,走到阳台,对着天上的星星轻声读了起来。读着读着,忽然觉得有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我的脸颊,像是阿禾在轻轻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低头看着书,眼泪慢慢掉了下来,落在书页上,晕开了字迹。
晚上睡觉前,我把书放在枕头边,然后抱着旧玩偶,看着天花板上的星星贴纸。风铃忽然叮当地响了起来,一阵微凉的风拂过我的额头,像是阿禾在轻轻吻我。
我笑着闭上眼睛,轻声说:“阿禾,晚安。谢谢你,陪我走过这么长的路。”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梦里,我和阿禾坐在小学的操场上,手里拿着糖糕,看着天上的星星,围墙上面的卡通画在月光下闪着光,一切都停留在了最美好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