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熄灭的瞬间，陈峰就接到了加密信号。
他站在矿区指挥所的通讯台前，手指按在接收键上，没有动。信号来自铁砧城总部，只有三个字：“清计划。”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实验室那边出了事，叶知秋发现了不该发现的东西。现在整个防御体系都变了，不再是对外防，而是对内查。
他转身走出指挥所，外头风沙正大，矿道口的探照灯扫过地面，映出巡逻队的影子。装甲车停在三号井口，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命。
“出发。”他说。
车队缓缓驶入主矿道，履带碾过碎石，发出沉闷的响声。陈峰坐在第一辆车的副驾驶，手里握着一把改装左轮，枪管冰凉。他没说话，只盯着前方漆黑的通道。
他们这次的任务是例行巡逻，但所有人都清楚，这不是普通的巡逻。
过去三天，矿区有七个维修兵登记进出，其中一人行为异常。档案编号mc-719，最近频繁出入废弃通风井，拒绝精神检测，动作僵硬，瞳孔反光不对。监控拍到他在夜间独自靠近动力舱，手里拿的不是工具箱，而是一支焊枪。
但那焊枪喷出的火焰，是紫色的。
陈峰当时就下令封锁那段区域，却没有抓人。他放任那人继续活动，甚至安排他加入前线维护组。
他在等对方动手。
车队行至四号交叉口，前方传来机械运转声。一个穿着维修工服的人背对着他们，正在检修电缆。他的动作很慢，左手拿着焊枪，右手插在工具袋里。
“停车。”陈峰说。
所有人下车，枪口抬起。
那人没回头，只是把焊枪点燃了。
紫色火焰腾起，照亮了他的侧脸。火光下，皮肤像是融化了一层，露出底下金属质地的组织。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机械结构，泛着红光。
“你们早被渗透了。”他说，声音像是从金属管道里挤出来的。
他转过身，左手一挥，焊枪扫过空气，留下一道灼热的弧线。高温让地面岩石开始发红，装甲车的外壳微微变形。
两名士兵开火，子弹打在他身上，发出叮当声。没有血，只有金属凹陷的痕迹。他抬起手，直接撕下自己的脸皮，扔在地上。半边脸已经完全机械化，关节处有暗紫色纹路流动，像电路一样连接着大脑。
“不止我一个。”他说，“你们逃不掉。”
陈峰站在原地，没动枪。
他看着这个伪装者，眼神平静。“知道为什么我留着你吗？”
对方停下动作。
“因为你不是第一个。”陈峰说，“也不是最后一个。但我需要你走完这一步，让我知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举起焊枪，准备扑上来。
陈峰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没有爆炸，也没有强光。只有一阵低频震动从地下传来，像是某种机器启动的声音。
十二台设备同时激活。
它们藏在矿道四壁的检修舱里，表面覆盖着伪装涂层，外形和普通通风口一模一样。这是王浩团队用黄河堡垒截获的残片改造的声波共振器，专门针对高金属含量的机械体设计。
频率锁定在1850hz到2050hz之间。
那是异能转化金属与蚀星科技融合体的共振阈值。
第一声波纹扩散时，伪装者的膝盖突然抖了一下。
第二波来临时，他的手臂开始发出细微的裂响。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发现金属关节正在出现细小的裂缝。紫光从里面透出来，像是内部能量失控。
“不可能……”他低声说，“你们怎么会掌握这个频率？”
“我们不会。”陈峰说，“但我们学会了观察。”
他后退一步，抬手示意所有士兵戴上防毒面罩。这种机械体崩解时会释放微量暗蚀因子，吸入会影响神经系统。
伪装者试图逃跑，但双腿已经不听使唤。他的脚踝扭曲变形，金属支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跪倒在地，焊枪掉在一旁，火焰还在燃烧。
“你们……撑不了多久……”他喘着气，声音断续，“更多单位已经在路上……他们会找到你们所有的弱点……”
话没说完，他的脊椎发出一声脆响。
整具身体开始崩解。金属骨骼断裂，关节炸开，碎片飞溅。他的胸口爆开一个口子，里面的机械心脏剧烈跳动几下，然后停止。最后一点紫光熄灭，只剩下一堆冒着烟的残渣。
陈峰走上前，蹲下，用枪管拨开那些碎片。
在最深处，他找到了一枚核心芯片。很小，黑色，表面有烧焦的痕迹。他把它捡起来，放进密封袋。
“回收所有残留物。”他对身后的人说，“送去备用实验室，不准任何人接触原始样本。”
一名士兵跑过来报告：“三号通风井发现隐藏通道，通向b7废弃区，里面有大量工具遗留，还有未拆封的能量模块。”
陈峰点头。“设哨岗，封锁所有入口。从现在开始，任何非战斗人员进入军事区域，必须由两名军官联署担保。”
他站起身，看向矿道深处。
那里一片漆黑，但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他知道，刚才那个只是诱饵，真正的威胁还在地下。
他打开加密频道，接通总部。
“这里是陈峰。”他说，“目标已清除，确认为机械渗透单位，具备自主意识和伪装能力。使用声波共振器成功反制，未造成人员伤亡。”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收到。”周正的声音传来，“立即启动‘双人核查制’，所有技术人员重新登记身份，进行生理检测。”
“已经执行。”陈峰说，“建议全城同步升级警戒等级，尤其是后勤和维修系统。”
“同意。后续行动由你全权负责。”
通话结束。
陈峰收起通讯器，把遥控器捏在手里。那个按钮已经被按得发烫，外壳裂开一道缝。他知道这东西不能再用了，共振器一旦启动就不能关闭，只能一次性引爆。
他把它扔进垃圾箱。
医疗队开始清理现场，有人抬走尸体残骸，有人采集地面样本。士兵们重新列队，等待下一步命令。
一名年轻士兵走过来，声音有点抖：“队长，我们以后还能信谁？那些修机器的，是不是都有问题？”
陈峰看着他。“你可以信规则。只要制度在，就有办法识别敌人。”
“可万一他们长得跟我们一样呢？”
“那就用数据说话。”陈峰说，“动作、体温、心跳、瞳孔反应，每一项都能暴露破绽。我们不一定能立刻抓住他们，但我们可以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走向高地观察台，站在边缘，俯视整个矿区。
探照灯扫过地面，装甲车来回巡逻。新的哨塔正在搭建，声波共振器的备用单元也被运了出来。工程组已经开始安装第二批设备，覆盖范围将扩大到整个南区。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那个伪装者临死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不止我一个。”
他摸了摸腰间的枪，又看了眼手中的密封袋。
芯片还在。
他会让人把它拆开，一层层分析，直到找出它的信号源、制造地点、传输协议。
总有一天，他会顺着这些线索，挖出藏在人类中间的所有机械体。
风沙更大了。
他站在高台上，没有动。
远处，一辆维修车缓缓驶入矿区大门。
车上下来三个穿工服的人，手里拿着工具箱，正朝调度室走去。
陈峰盯着他们看了几秒。
他们的步伐一致，动作自然，没有任何异常。
但他还是按下了通讯器。
“拦下那辆车。”他说，“所有人接受检查，包括工具箱里的每一件物品。”
他不能冒任何风险。
他转身走进指挥所，打开监控面板。
屏幕上，十几个画面同时亮起。
每一个角落，都有摄像头在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