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戏正式开幕,王猛才找着弟弟妹妹,此刻正和同龄人玩的不亦乐乎。自己家离会场很近也不用担心走丢的问题,王猛上前嘱咐几句没有多作打扰便离开了。
又找了半天但依然没有发现自己想见之人的面孔,王猛站在人群中看了一会大戏感受了下传统文化的氛围就离开了。对于戏剧之类的东西着实提不起兴致来,也不怪乎这些传统文化走向末路,等到爷爷这老一辈的人离去戏剧的受众就越来越少,逐渐边缘化。
新生代对这些画着脸谱的传统艺术形式不感兴趣,没有观众自然就没有市场,只靠一些世家靠着国家的帮扶还在坚持,但一些小众的戏剧后继无人,近乎已经到了失传的地步。
后时代倒是靠着短视频搞创新还有些味道,可大多都是戏剧类的变装,唱腔已经几乎淡出了大众视野,就算老剧新唱,也是融合了现代的美声唱法,比如2021年火爆网络的《武家坡》,似乎没有多少传统唱法的味道。
时代在变,如果你不跟着变化只会被时代抛弃。可话又说回来,适应时代不断变化的你,还是当年的那个自己吗?
王猛回头看着灯火通明的会场,寒风吹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想必当年的自己碰到这种盛会应该是无比开心的吧,可现在的自己却提不起多少兴致来。
时间流转,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懵懂少年,其间不知道带走了自己多少爱好和兴趣,到后来怕是自己都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村里的庙会连着举行了三天,尤其是第二天更为热闹。村里还组织了担灯笼的队伍,由放炮仗的人开路,一路上有古乐队的人吹奏,队伍从会场出发从南到北把村子每家每户都转了个遍。
每到一家,这家都放炮庆贺,灯笼队伍还会在这家的火龙堆转悠几圈,伴随着演奏声为这家来年讨个彩头。要是谁家的炮竹充足,队伍停留的时间也就越长,所以原本充满美好祝愿的活动到了后面就成了互相攀比的仪式。
到了县城经济腾飞的日子,有些乘着东风翻起来的家族过年都会买好几万的炮仗,攒着等过庙会的队伍来,一待就是半个小时,等到全村都转完可能到后半夜去了。
村民倒还好说,只是请的古乐队的人不干,连着吹七八个小时换谁也受不了。记得2010年的时候村委还专门开会讨论过这个事,一家待的时间最长也不能超过15分钟,这才稍稍遏制住这股歪风。
再美的时光也总有结束那天,庙会还是落下了帷幕,父母也马上到了要返回新街镇的时间,而王猛的寒假也几乎走到了尽头。
“妈,我昨晚又梦到那个白胡子老头了。”,王猛怯生生地走到母亲身边说道,当然这副可怜模样是他装出来的。
这段时间由于自己表现地正常无比,父母已经认为经过两大神官加奶奶的“驱邪”仪式,王猛已然“痊愈”,因此自然他也需要跟着父母一块返回新街镇。
这可把王猛急坏了,自己下了这大一盘棋要是竹篮打水还不得气死?每逢想到那个干瘦老头喷给自己的一堆污秽物,王猛都气地抓狂,所以这才有了今天早上的谈话。
“什么?你又梦到了那个老头了?”,母亲一脸惊讶。
“嗯。”,王猛有些虚弱地点点头。
“梦里发生什么了?”,母亲连忙追问道。
王猛想了想答复道:“那白胡子老头说很想我,让我赶快回去见他。伸手让我过去,我有点害怕没敢过去,他就想来抓我,把我还吓一跳,半夜就醒了。”。
母亲听后脸色大变,没有同王猛说话直接起身走出了房门。
看着母亲离去的背影,王猛也是心里打鼓,希望这次交涉能顺利一些吧,不然还得跟父母先回新街镇再度“表演”一番。折腾就算了,麻烦的是再担心找个自创流程的“术士”再恶心一波自己。
未几,母亲就和父亲一块返回了屋内。
父亲看到王猛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又梦到那老头了?”。
王猛轻轻咽了一口口水,点点头,面对父亲时总是没有像在母亲身前那般自然,生怕被严厉的父亲看出什么端倪,所以有些紧张。
父亲紧锁眉头,片刻后说道:“咋半个多月都没事,怎么又开始了。你感觉到有啥其他异常没?比如头疼头晕啥的。”。
王猛连忙摇摇头道:“就是昨晚又梦到那老头了说是让我回去,身体上没感觉到有啥不对的。”。
“我妈了?你见着人没?”,父亲转头看向母亲问道,他问的自然是奶奶的行踪。
母亲说道:“一大早就出去了,没见人,我哪知道她去哪了。”。
“正要找她,她人可又不见了。”,父亲不满地抱怨道,正说话间奶奶端着一盆炭走了进来。
父亲眼睛一亮,大声道:“妈,猛子又做那个梦了,咋办啊?”。
“啥梦?”,奶奶把手中的炭盆放到地上,显然还有些懵。
“呀,就这小子放假前一直做的那个噩梦。”,父亲解释道。
奶奶这才变了脸色,转头对着王猛问道:“猛子你又梦见了?”。
王猛再次点点头而后又将编好的内容再度简要复述一遍,说完奶奶的神色也变的认真起来,然后道:“估计是你们住的那个房子不对。”。
奶奶口中说的房子自然就是父母在新街镇租的那个屋子,这话一出口父母当即也变了脸色,过了一会母亲才说道:“妈,你说房子不对该怎么弄了?”。
“找人看看你们那房子么,要是不行就搬家。”,奶奶想了想答复道,不过她简单一句话让父母一时陷入了沉默。
王猛倒是能知道父母的难处,首先找人父母已经先后找了两个人看过,还出了一笔不小的费用,再找又能比前几个人强在哪?搞不好又是白白掏一笔费用。
至于搬家就更不现实了,家里经济条件本来就一般,没有多少积蓄。去了新街镇也是投奔的母亲的一个舅舅这才租到了价格相对便宜的大房子,这两年也没赚到多少钱,尤其今年为王猛擦了两次“屁股”又花了不少,再找个这样的物美价廉的房子又谈何容易。
在一家人陷入沉默的时候,爷爷拿着板凳推门走了进来。一进门看到有些沉默的几人,不解地问道:“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只好又将方才的事情简单复述了一遍,听完后爷爷说道:“那就搬个家么。”。
“搬家那需要花钱了吧,现在手头哪有那么多闲钱。”,父亲不满地说道,那时他还只是个小小出纳,一月工资着实没多少。
爷爷脱了鞋盘腿在炕上坐下,一边点烟一边说道:“那你们就让猛子留这就对了么。”。
这话一出王猛眼睛顿时一亮,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有人说这句话了,爷爷可真是自己的贵人啊。这半天把王猛着急的,只是这话谁说都可以就是不能自己说,一旦被怀疑那可就真惨了。
“留在这那猛子念书怎么办?”,母亲当即反驳道,父亲点点头表示认同。
爷爷吐出一个烟圈,淡淡道:“念书哪里不能念?这村又不是没有小娃娃念书。”。
母亲又说道:“猛子好不容易在守中小学念的可以了,经常是第一,现在转校对学习成绩会有影响吧?”。
“可你现在不是有其他问题了么,在这学习成绩也未必就差了,之前他奶奶带的时候学习不好?猛子那象棋和谁学的?不就是他自学的,娃娃天分高在哪念都一样。”,爷爷依旧不温不火地说道。
王猛心道爷爷真是自己的大救星啊,几乎每句话都能说到自己的心里,也是没想到一时兴起参与的象棋对弈让自己一下成为了这村的名人,现在走出去跟明星一样,总有人笑着问候自己。
后来父母知道这事自然也是乐开了花,尤其是父亲还专门找王猛对弈了几局。上一世都不是自己对手,现在自然也是手下败将,这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天分”似乎真不是一般的高。
“那猛子和我们分开不合适吧?还麻烦你们了,不行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母亲还是有些抵触,毕竟要和自己的儿子分开她心里总是不舍得。
听到这话奶奶终于开腔道:“麻烦啥了?我又不是没替你们看过娃,我自己孙子我能不亲了?主要是娃现在有这个问题,回去不行再过来,对猛子也不好,也耽误娃娃念书了吧,再说也不是永远分开了,念上一两年没事了让娃回去也行了吧。”。
在爷爷说出了留在村子这个想法后,王猛就笃定奶奶一定会帮腔,要说这个房间内除了王猛自己想待在家乡之外,奶奶才是最希望自己留下来的那个人,自己曾在奶奶身边待了两年,感情自然不用多说。
果不其然奶奶出声站在了爷爷的一侧,希望王猛留下来。而且话中有理有节,母亲虽然犹豫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父亲紧锁的眉头却慢慢松开了,似乎让王猛留在村子就是最好的对策。
既不用花钱再找神官看这种云里雾里的邪病,也不用搬房子折腾。本身天赋高,再加上这小子现在无比自律的习惯,父亲现在一点也不担心王猛的学习成绩受到影响。
看到母亲还在犹豫,父亲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留在这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要是想猛子了咱随时可以回来么。”。
这话也就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母亲听到这话也不再坚持默认了这个决定。王猛此刻心中大定,有些激动地差点就要原地蹦起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还是得偿所愿了。
后面长辈们还讨论了王若雨的去留问题,原本父亲也想让妹妹待在村子,不过这次母亲死活不同意,爷爷奶奶也没有坚持,结论只好是兄妹两人暂时分在两地读书,王若雨知道后哭了个稀里哗啦。
王猛好一顿安慰,可效果依然不甚明显,只能心中暗暗下定决心要趁早崛起,带领家人早日过上不为“物质”担忧的美好生活。
第二日早上母亲一起来就问王猛梦境的事情,王猛又胡乱编造白胡子老头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也让母亲彻底死心不再纠结是否回新街镇的事情。
长辈们无法想象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会有这么深远的想法和计谋,所以他们也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切都是王猛自己的设计,事情也就朝着自己的希望的方向不断前进。
虽然充满了磕磕绊绊,但事物的发展总是螺旋式的上升和波浪式的前进,大方向还是对的。
又待了两日,父母便带着妹妹返回了新街镇。临走时妹妹又哭了一鼻子,就连母亲眼中都泛着泪花,看的王猛也是鼻子微微发酸,只是没办法,谁让自己父母如此封建古板,简直严重拖自己的后腿。
因为二叔一家人又搬回了家乡,所以父亲就将王猛上学的事情交给了二叔。王猛顶着石家庄村象棋神童的名号,再加上自己手里的那好几张奖状去周边农村的小学念个书简直是轻松无比,就差给提供优质政策了,二叔只登了一次门就把这个事敲定了下来。
“妈,都说好了,王家畔小学后天开学,你到时候带着猛子去三年级的教室找班主任就行,他们校长会提前给那班主任打招呼的。”,二叔说道。
奶奶反问道:“你不去了?”。
二叔回道:“我后天早上要去那边办个事去不了了,你去就行,把钱给班主任一交就可以回来了,主要是带猛子认个路。”。
奶奶不满地看了二叔一眼,倒是也没说什么,算是认可了这个方案。
之后便是静静等待王家畔小学开学了,王猛心中期待万分,终于能再次见到那个美丽的小姑娘,自己又怎么能不激动?
一切静待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