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沈清钰哄着两个孩子午睡后,正倚在窗边小憩,忽见沈母身边的丫鬟匆匆前来传话,说是晚上要在主院的紫竹苑设家宴。
这消息让沈清钰颇感意外——沈家素来不兴这些虚礼,除非有要事相商,才会召集全家团聚。
更蹊跷的是,距上次阖家用膳才过去不久。
夜幕降临,沈清钰牵着两个孩子缓步走向紫竹苑。
远远就看见灯火通明的厅堂里,久未谋面的二哥正与大哥寒暄。
“小叔叔!”沈奕晨拉着弟弟沈奕铭迎上来。
沈清钰眼前一亮——晨哥儿颈间垂着他送的那块羊脂玉牌,发间点缀着碧玉金花蝶簪,手腕上的嵌红宝金镯在烛光下熠熠生辉,而身上那件鹅黄色织锦蚕丝薄袄更衬得小脸如三月桃花般明媚。
与几日前那个素面朝天的小可怜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看来母亲那日的训诫起了作用,二嫂总算收敛了些。
不仅对晨哥儿上心了,连那些偷偷送给苏家的首饰也都悉数讨回。
沈清钰欣慰地揉了揉两个孩子的发顶,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
这时,苏佩兰扭着腰肢走了过来。
她脸上堆着假笑,话里却暗藏机锋:“三弟如今可是出息了,听说在金水街置办了不少铺面?还要开皮具店?要我说啊,这经商之道可不是谁都能驾驭的。你看你二哥,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你一个小哥儿,何苦自讨苦吃?爹娘给的那两间铺子的租金,足够你们一家三口锦衣玉食了。”
自打知道公婆将北兴街的旺铺给了沈清钰,苏佩兰心里又开始不平衡了。
沈清钰闻言只是淡然一笑,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径直绕过她,朝两位兄长走去。
苏佩兰气得直跺脚,扭身就去找林幼安告状:“大嫂您瞧瞧,他还是这副目中无人的德行!”
林幼安掩唇轻笑,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显然乐得看这场好戏。
“二哥!”沈清钰望着风尘仆仆的兄长,眼中满是欣喜,“这些日子总不见你人影,可是在忙什么大事?”
沈二哥闻言面露愧色,伸手拍了拍弟弟的肩膀:“钰哥儿,听说你如今出息了,不仅置办了铺面,还要开皮具店。都怪二哥食言,先前答应要替你物色间旺铺的,结果……”
他懊恼地叹了口气,这一忙起来,把答应钰哥儿的事给耽搁了,倒是让那秦牧时抢了先机。
“二哥说哪里话,”沈清钰笑着摇头,“我怎会怪你?知道你事务缠身。”
好了,人都到齐了,开席吧。沈大哥适时插话,招呼众人入座。
席间气氛略显凝重,连平日里活泼的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大人们的脸色。
沈父轻咳两声,目光扫过众人:“开席前,老二有要事宣布。”
沈清钰注意到母亲和大哥神色如常,想必早已知晓内情。
沈二哥正了正衣襟,声音沉稳有力:“我打算下月初率商队南下岭南。”
此言一出,席间顿时哗然。除了几位知情者,众人皆面露惊色。
“自从大河镇归来后,我便着手筹备此事。”沈二哥继续道,“岭南有三宝:合浦明珠圆润如龙眼,沉香油脂凝若蜜蜡,还有荔枝与桂圆。这些若运至香山县或府城,利润至少翻五倍。更有象牙、玳瑁、珊瑚等海外奇珍。”他顿了顿,“我已命管事备足蜀锦、茶叶与越窑青瓷,这些在岭南都是抢手货。”
沈清钰听得入神,眉头却不自觉地皱起。
岭南路途遥远,商队跋涉数月,沿途匪患丛生,二哥此去风险不小。
“二哥,”他忍不住开口,“此去岭南路途艰险,可有万全准备?”
沈二哥眼中闪过一丝自信的光芒:“钰哥儿放心,我已联络几家相熟镖局,另招募二十名精锐护卫。计划先走水路沿运河至浔州,再转陆路经梧州、韶关入岭南。如此一来,既能避开一些险地,又能借助镖局之力保障安全。”
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况且,这次还有位贵人相助,提供了岭南那边的门路。”
沈父微微点头,“你既有这般周全的计划,为父也就放心了。只是出门在外,万事都要小心。”
沈母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她轻声道:“老二,娘知道你志向远大,只是千万要保重。”
“父亲母亲放心,”沈二哥郑重承诺,“儿定当平安归来。”
沈大哥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沉声道:“好男儿志在千里,为兄支持你。但记住,无论成败,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
沈清钰虽仍忧心忡忡,却也明白二哥心意已决:“二哥此去必能马到成功,让我沈家更上层楼。祝二哥一路顺风!”
“借钰哥儿吉言,”沈二哥欣慰笑道,“此行定能旗开得胜。”
席间气氛渐渐活跃,孩子们又恢复了嬉闹。
沈大哥高举酒杯,朗声道:“二弟,为兄敬你一杯,祝你一帆风顺,满载而归!”
众人纷纷举杯,觥筹交错间,满是对沈二哥此次远行的祝福与期待。